顾艇端着饭盒,静静地听着。
“我妈挺过来了,她的身体也不好,但是强忍着,把家给撑起来了。我爸受伤了,在炕上养了好长时间。那时候所有的人都说,这个人废了,这个人完了……就算是伤好了,啥也干不成了。
可哪又怎么样?不管谁怎么说,我妈没有放弃,我爸也没有放弃。我妈没觉得我爸是累赘,我爸也没觉得最难的时候靠我妈撑着是多难堪的事。我们就是农家,是我妈在我爸倒下之后,不得不朝外走了一步。去了收购站,干临时工,然后正式工,这才把我们一家子带了出来。
就是我妈这一步,才叫我们兄弟姐妹都改了命!我有机会去读中专,在学校里知道国家鼓励考大学……我就是这么一步步的走出来的!我不到十六岁上的大学,实习的那一年就被派去委培。
你的出身决定了,这些对你来说,可能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可对于我来说,每一步都得努力,每一个事关命运的决定都得我自己来做。我一直很自傲,我觉得我每一步走的都是对的,我走到今天,是很多人一辈子都走不到的。”
顾艇点头:是的!这么年轻,这么个级别,这么个不可替代的身份,你是可以自傲的。
“那你为什么不能信我呢?”小意看着他:“是!伤很麻烦,可能确实是需要去京城治疗,甚至于去国外治疗。”她抬手指向自己,“我在京城委培,我有老师有同学,我可以想办法,咱们可以去京城瞧瞧。如果风险太大,我会努力的!总有办法的!我去国外学习行不行呢?咱们不试试,你怎么就知道不行呢?”
顾艇:“……”
“人这一辈子这么长,才哪到哪?出事了,不是想着咱俩怎么把路走下去,而是想着没有拖后腿的,那个人的路是不是会好走。那以后呢?你的伤好了,我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你也把我扔下?”
“胡说什么?”
小意看着他,眼圈红红的:“要是认准了人,那剩下的路就是两个人的路!天塌下来,一块顶着。你倒了,我撑着;我倒了,你撑着。拖着拽着拉着,咬着牙跪着,也要走下去。要是换个人都可以,那么弃了就没有什么可惜的!我舍不得弃,弃了这辈子都没有了。你要是觉得你能弃了……”
说着,她站起来,“要是我是你随手可弃的人,那你就犟着吧!就这么要死不活的过下去……我给你订车票,咱俩这辈子都别再见了。”
话说完,她抬脚就走。
一步迈出去,手被一只颤抖着的,冰凉凉的手抓住了,攥的紧紧的:“……叫谁来剃头呀?约的几点?别等人家来了,饭还没吃完。”
小意抬袖子擦了眼泪:“我借了推子,我给你剃!”
“你行不行呀?别给我弄的狗啃似得?要不,你还是叫陈排长来一趟,他的手艺好……”
所以,车停在楼下。四爷和桐桐去小意的住处,上了二楼,听到了屋里咚咚咚的剁馅儿的声音。
两人对视了一眼,桐桐上前敲了门,里面是小意欢快的声音:“来了——”
脚步轻盈,心情愉悦。𝔵^𝔣
门打开了,是笑的眉眼弯弯的小意,以及身后坐在轮椅上,局促不安的小伙子。
“爸——妈——”小意说着,就回头指着小意,“这是顾艇!本来打算带他回家的。他受伤了,回家不方便……”
意料之中!
桐桐朝着顾艇一笑:“开颜给我比划,说那个叔叔眼睛很大……我心说,这眼睛长的鸡蛋那么大,这得是个啥模样呀!如今一瞧,嗐!也没鸡蛋大呀!”
顾艇愣了一下,然后挠头:“叔、婶,失礼了!”
小意让开位置叫父母进来,四爷把围巾摘下来,递给小意,这才走过去:“顾艇?咱们见过?”
“是!上次……冒失了。”
四爷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我听小意说了,那段时间流行说媒,你是在给小意解围。不过,我也确实是对你印象深刻。”
顾艇心里是真的很意外,再次见面,才真正的明白为啥小意与众不同。
他推着轮椅过去,倒茶去了。
桐桐洗了手,摸了暖气片:“供暖气了?”
“是!供暖气了。”
“这是想包饺子?”
“嗯!”
桐桐就往厨房去:“咱俩包吧!这一路还真颠簸饿了。”
小意跟到了厨房,把顾艇和爸爸留在了客厅里。然后不时的朝客厅看,不知道他们会说些什么。
顾艇没瞒着,他的手放在左腿上:“叔,我不瞒你!我的腰上有弹片,导致了我的左腿……迄今为止,没有直觉,站起来的希望渺茫!之前,家里本来安排我去SU联做手术,可……家里又出了变故,我父母亲……不知道被带去哪里了。我回京城……都不太容易了。”
所以,其实我有多大决心,她有多大决心,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情况下作为女方的父母,你们怎么想?
便是不同意,那也是应该的——这事不能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