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阿玛的话,儿子这人脾气不好又挑剔,这种上来就算计儿子的奴才,再能干儿子也不敢用。”胤俄说得理直气壮,眼神眉宇间全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康熙手里来回翻看胤俄递上来的折子,看着大张旗鼓什么话都捅到自己跟前,但其实不管是人还是事还是仔细挑选过的。
尺度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既能震慑住下面那帮人,让他们知道十爷不是好算计的,又能让自己把这些折子压住留中不发,不至于真的把那些人都处置了。
“就这么笃定朕能帮你把这场戏唱下来,不怕朕拆了你十贝勒的台。”
“您是亲阿玛,儿子怕什么啊。”
自从胤俄娶妻以后,康熙就很少见胤俄这般混不吝的模样,顿时就乐了。手指着胤俄笑骂了两声混账,到底还是把折子扔到一旁的筐子里去。
筐里装的全是留中不发却又不让梁九功处理了的折子,这意思就是老爷子记下他们算计自己儿子的仇了,不是不收拾,是等以后有了合适的机会再收拾。
胤俄也笑着上前替康熙磨墨,“皇阿玛,您帮儿子的恩儿子记心里了,只这一回儿子才明白以前太子跟大哥在上书房遇上我读书不用心为何那般生气。”
“为何,你说来听听。”康熙没好气地看向简直二皮脸的儿子,谁让他来磨墨了,轻一下重一下的就不是伺候人的样子。
“朝廷里的事,太难了。”胤俄这话倒是真心实意的,“太子和大哥当时想必比儿子现在还要再难上十倍百倍,回了宫还要来教导我们这些不懂事的弟弟,怎么可能不生气。”
“我们?”
“我……和九哥?”
“你倒是还有些自知之明。”
胤禔成亲以后在宫里住了好些年,他和太子即便不是整天在上书房待着,每天也总要抽空过去看看,每次撞见胤俄胡闹当哥哥的可不是往死里罚。
那时候觉得太子和直郡王是仗势欺人,现在回头想想自己那点儿小心思又如何瞒得住他们。只不过是人家争归争到底还是把自己当弟弟看待,才肯费这个心思管教。
要是真的不愿意见自己好,就该跟底下那些奴才一样捧着,十来岁的孩子再是知道韬光养晦,要被带坏也易如反掌。那些年在上书房里只敢小打小闹,还不是怕死了上面两尊大佛。
“兵部的差事你打算如何,次次都往朕这里来?”
“儿子没别的好处,就明白一个道理,有多大的手就端多大的碗,那些贤德名声儿子够不着也懒得去够。”
告状这种事一回就够了,胤俄明白自己当不成下一个直郡王,人家是威望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自己就是敢上阵杀敌如今也没战事啊。
他就这么半浑不浑的便可以了,能干活敢得罪人养得活依附自己的奴才,在老爷子跟前落一个实心办事的名儿就行。
至于底下人对自己怎么个态度这事不要紧,胤俄又不靠着他们过日子。至于名声不名声的就更不要紧了,自己又没法登基当皇帝,要这玩意儿当饭吃?
儿子脸上表露的意思太明显,看得康熙眼睛疼,胡乱摆摆手就把名为磨墨实为捣乱的儿子从乾清宫里赶出来。
但十贝勒往万岁爷跟前告状,万岁爷还把折子都留中不发的事还是很快就传遍四九城了。兵部这才明白过来十贝勒可不是软柿子,人家混蛋无赖起来,也没比直郡王好对付。
有了这样的认知,胤俄跟兵部如今相处得还不错,有事大家商量着办,只要不过分的胤俄抬抬手也就过了。但是谁要是想把他当傻子糊弄,胤俄收拾得狠了就也千万别埋怨。
“四哥,有什么事你说,弟弟能办的肯定不推辞。不能办的也不糊弄你,保证给你个准话,行不行。”
“你把你在外边唬人那一套收起来,别搁我这儿犯浑啊。”
一力降十会,胤俄这大拳哐哐哐砸下来堵人嘴的习惯养成了就不好改,四爷不习惯却也没多说什么。
他进户部那年弘晖刚出生,如今弘晖六岁弘昀也快三岁,才敢说户部这一摊子事他能摆布清楚了。
现在胤俄是从直郡王手里把兵部接过来,别说他犯浑,只要他没真要了底下那群混账的命,也没什么不可以。
“叫你来,是要跟你商量春闱和万寿节的事。老七那边银子支了不少,护卫的事你要上心。这件事不比其他,宗室和八旗那些奴才再不好收拾也还是奴才。
参加春闱的都是举人是学子,他们背后大部分还站着师门同乡,出一点岔子他们就敢闹事,这点里心里得有数。”
外人只知道四贝勒面冷手狠,得罪了他就是要命的事,只有真跟他亲近的人才知道这位爷絮叨起来到底有多絮叨。
胤俄这会儿就老老实实歪坐在四爷书房里,一边听四爷念叨一边吃乌拉那拉氏准备的点心,一盘子点心见底了春闱的事四爷也念叨得差不多了。
“四哥你就放心吧,这次春闱我用的都是兵部的老人,有两个前两天还去了大哥府上。你不放心我还不放心大哥?”
兵部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铁桶一般只听一个主子的,宫里皇阿玛容不下。
既这般胤俄当然乐得把人情送给兄弟们,不光十二、十三每人都管着一摊子事,就连在家养伤的直郡王也闲不下来,隔三差五就有忠心的奴才去王府给大千岁做汇报,胤俄都知道但胤俄不管。
就得这么着你方唱罢我登场,才能谁都不敢擅自妄动,都不敢动了都老实了也就太平了。
“你悠着点儿,大哥那里到底犯忌讳。”
“那不还有七哥吗,七哥总不能害了我,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