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蒙古王孙摆弄明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事还没见有什么动静呢,乾清宫那边又出事了,这次出事的是胤禟。
之前请求开海禁的折子递上去就没有回音,刚开始那几天胤禟还忐忑不安,生怕自己的折子惹了皇上不高兴再被提溜过去挨骂。
后来发现一切如常,胤禟就琢磨着这折子要么是没引起重视要么就是留中不发了。
不发就不发吧,反正也不一定非要那么死板。闽粤两地的商人出海往南洋去的人多得很,有人是去了南洋诸岛定居讨生活,真想要出海多的是路子。
还有许多商人根基这边,生意全在外面。借着倭寇海盗的名声,以家族宗祠的名义在外边养了不少人和船,没事的时候来去自如做生意,真被衙门抓到了就说是海盗,顶多把那一批货损失了,出不了大事。
这些底下的挠你胤禟以前懒得管,这是后来自己要弄自己的船队,才一点一点了解了些。这要是老爷子真不同意开海禁,自己就有样学样呗,出去挣钱这总不算是与民争利了,对吧。
胤禟想得挺好,就是没想到康熙压根不是懒得管,而是等着算后账。
户部年初年尾都忙,现在四爷不在胤禟就得事事过问。康熙这是知道前段时间就算自己不过问,老九也腾不出手去干别的。
现在入夏了暂时没那么忙了,康熙这才把压在案头好几个月的折子抽出来,吧唧一下摔在胤禟头上,“说说,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第115章第115章从小挨骂挨习……
从小挨骂挨习惯了,入了户部以后被康熙训斥的时候更是只多不少,不过一封奏折扔过来胤禟跪得稳稳当当都没打算躲。
偏偏今儿他运气实在不好,折子一角正巧砸在人九爷头上,顿时就红了好大一块。疼得胤禟下意识就抬手去捂,随即又疼得龇牙咧嘴的,看得屋里伺候的几个奴才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儿子就想着,外边的银子其实比咱们自家的好赚,摆在那里与其让别人占了便宜,倒不如儿子想法子赚回来。”
之前把这事跟胤俄说的的时候,胤俄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提醒胤禟要当心康熙回头来问这事。
当年下决心海禁,除了海盗猖獗之外,最要紧的还是因为康熙对西方的忌惮和戒备。康熙真的不知道西方发展成什么样了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别的不提只说胤禟,就因为早年耳部患痈感染,太医院想尽了法子治不好,最后是找了西医的门路治好的。
从那以后,胤禟书房里就隔出一块来专门摆放他从传教士那里收罗来的书籍和玩意儿。皇室也许会因为各种原因海禁,但绝不会真的自欺欺人把自己的眼睛都给蒙上。
欧洲殖民和变革从未停下脚步,康熙不愿本土纺织、瓷器等产业被外来商品挤兑,更不愿沿海的汉人沿着南洋出海一去不回,种种顾虑之下,才让康熙下了海禁这种釜底抽薪的法子。
办法好不好,胤禟不敢说胤俄也不敢说,就算是去问四爷问毓庆宫里那位太子爷,恐怕他们都不敢说。皇上年纪不小了,越是年纪大的帝王,就越没法轻易更改自己定下的事情,这是人之常情。
“皇阿玛明鉴,户部这些年就没个宽裕的时候,这底下的官员再贪腐,也没有把整个国库的银子都贪了的道理。”
其实还是能贪了大半的,但这话胤禟不能这么说,就只能言辞凿凿的说不至于。
“一年四季,各地总有遭灾的时候,洪水大旱蝗虫只有咱们想不到的,没有出不了的事。出了事户部要赈灾,到了年底那一地的赋税即便不免,也肯定收不齐。”
就更不用说为了减轻老百姓的负担和收拢天下人心,这些年哪年不得挑选地方免赋税。
尤其江南各省,那地方读书人多豪族也多,有时候文人的笔杆子可比刀剑更厉害。偏偏那几个地方富庶水土粮食也好,户部哪年少了那几个地方的粮食赋税,就得越发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这些事眼下都不能改,就算是以后恐怕也不能大改,老百姓吃不饱江山就稳固不了,凭他日后谁登基继位,也不能在这上面大动。
既然节流没法子那就只能开源,“皇阿玛,咱们的土地毕竟有限,老百姓也不能苛捐杂税,那是竭泽而渔不是长久之计。”
“噶尔丹以后还得打,西北和藏地也说不好什么时候就有一战。还有大小和卓,眼下看着掀不起来花,但以后谁也说不准。打仗要银子,守江山要银子,想要老百姓过得好,更加得要银子。”
胤禟是真不明白,朝廷只想着怕外来的东西挤兑了本土产业的生存空间,那怎么就没想过把东西给卖出去挤兑别人呢。
开海禁肯定要动一部分人的利益,但再难也难不过去年老四出去杀了个人头滚滚那么难。
再说这一部分人里头大部分还是商人,最是怕死识时务的一批人,摆弄他们连老四都不用,自己就能一把给收拾老实喽。
况且从当年开始禁海至今都多少年了,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变化万千,别说去年和今年,就是睡一觉起来外边都有可能又是另外一片天了。
就这么一直海禁,期间偶尔几年松一点转头又严苛回来。这不是维护大国威严,这压根就是画地为牢,自己给自己画了个圈(juan)圈养起来,这还成好事了?
康熙看着跪在底下十足一副生意人嘴脸的儿子,心里却明白胤禟干这事自然不可能纯粹为了生意赚钱。
但还是那句话,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五十多的康熙跟当年那个平三番的康熙真的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要他再像胤禟这样一门心思往外奔往前冲,他做不到了。
“回去吧,你这个折子朕留着,老老实实守着你的户部,别想着跟朕打马虎眼。”
胤禟原以为今天这事自己不说被圈禁,至少脑袋上这个贝子的爵位恐怕是要保不住了的,却不想次日九贝子就成了九贝勒。
因为什么宫里没说,外边打听了也打听不着。只有禾嘉高高兴兴送了信去春花那里,让她得空到自己这里来,自己得跟她商量,等胤禟攒船队出海的时候,自己该出多少人多少银子。
康熙这就是明面上不肯改,私心又知道胤禟说的都是对的,犹豫来犹豫去,只能捏着鼻子主动示意儿子想要干嘛自己想办法,他这边两眼一闭装不知道就完了。
要出海,准备工作不是一天两天,禾嘉知道胤禟不会落下自己这边,就安心把这事放在一旁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