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是燃烧的柴木,温行赤脚踩在上面,灼烧感从脚下传来,刺激着他快要麻木的神经。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漆黑的眼眸看向齐风禾,白布之下,透过的火光照清她的脸庞,她搀扶着他,似乎想哭,又不能哭。
耳边是柴火的燃烧声和将士们救援的声音,温行浑身剧痛,他几乎将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齐风禾身上,被她拉扯着走。
祭坛修建得很大,他不知在火中走了多久,才逃出那片火海,来到雪地。
天上的雪还在下着,不少雪花被大火融化,变成水汽,又回到了天空。
身边的人拿雪去扑灭大火,拿刀剑去解救同袍,温行靠在齐风禾身上,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看别人。
被救下来的人身上多少都有烧伤,在军士们清理完此地后,医军很快便过来,原地做庵庐,紧急处理伤员的情况。
温行独自分到了一个帐篷,他平躺在地上,看着齐风禾剪开他身上的衣物。
粘在腐烂伤口上的布料被她用镊子挑开,撕裂般的疼痛从溃烂的伤口上传来,温行的身体忍不住地颤抖,滚烫的泪滴落到他身旁的碎布上。
“妻……莫哭。”
他的声音十分嘶哑,好似还和以前一般冷冽,齐风禾听着,眼泪掉得更凶猛了。
泪水落在她的衣襟上,她持器具的手依旧平稳着,一点点将温行身上的衣物除去,然后开始处理伤口。
她取来一块净布,塞到温行嘴里,取来布带,绕开他的伤口,将他死死捆住。
温行漆黑的眼眸看着她,眸中映出她打开酒罐的模样。
齐风禾哭着笑着看向他,俯下身,在他面上轻轻一触,然后握住他的手,将烈酒倒到他的伤口上。
交握的手瞬间握紧,颤抖着,克制着,酒味与血腥味混杂在一起。
齐风禾不知花了多久时间,才将温行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完,缠上绷带。
屋子里一股血腥味,与药味、酒味混合在一起,浓烈刺鼻。
天气寒冷,齐风禾取来一些衣物为温王披上。温王此时有伤在身,有在牢里待了许久,不曾好好休息过,如今本应歇下,但他却拒绝了齐风禾的提议。
“如今虞王已死,虞国将入囊中,此前,虞国联合了除齐国外的国家攻吾,其主战力皆亡于火中。此刻正是其兵力薄弱之时,妻可此时攻诸国,一举将其灭亡。”
温国为霸主国,虞国次之,齐国虽国土不小,可在前齐王登基后,便极少抗争,战则必败,败则退,虽其国土不小,却在列国中无甚威名。
除了这几个国家,剩下的,多是些小国,兵力本就不强,又在虞王的忽悠下派了不少兵力去围攻温王。那些派出去的将士都埋葬在了那场大火中,此时防卫正空虚。
温行一直都想将它们全灭,如今正是个机会,正好将它们一网打尽,今日若是错失,来年待它们缓过来了,便只能如往常那样一国一国地打了。
“妻手中如今有多少将士?”
“……齐军六十,温军八十,共一百四十万。”
因着齐风禾为温国王后的缘故,虞王联合之事压根没有叫上齐国,齐国兵力不曾有失,仍保留有不少。
而齐风禾改革政策,将温国使用的那一套搬到齐国,大大增强了齐国黔首对入军的热情,征军令一出,便有大量黔首加入,军队规模快速增加,短时间内便达到了六十万。
而温国那边虽损失了不少兵力,但军功制摆在那,只要齐风禾下令扩军,便有无数想跨越阶级的黔首想要加入,加之原本的,便也能达到八十万,甚至超过了原本的规模。
先前温王因各方因素,将军队规模控制在七十的范围,但齐风禾此次的目的是救温王,她必须有足够的兵力一路平推到虞国王都,便放开了限制,使人数突破了七十万。
若不是考虑到粮食等因素,军队的人数还能再多。
“一百四十,若想同时攻打二十国,在往常乃是不可能之事,但今日,可。”
温行披着齐风禾拿来的披风,帐篷的门帘,一阵寒风吹来,齐风禾向前一步,将他挡住。
“王此言有理,明日姎便下令攻打列国,国中再征兵,以防人数不够。”
在攻下虞国后,虞国的一切也都收入他们囊中,如今资源充足,当然也可再扩军。
“有劳卿。”
谈论完此事后,齐风禾派去清理虞国王宫的人也回来,她拉着温行乘上马车,前往王宫。
温王伤得重,齐风禾不敢再缩到他的怀中,只是扶着他,让他将重量都压到她的身上。
温行的面具早已丢失,如今裸着脸,靠在齐风禾的肩上,闭目休息。
本就苍白的面色如今更是找不出一点血色,连原本艳红的唇也淡了许多,好似下一刻便会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