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下去了——
魔王的神色阴晴不定,花枝婆娑的影子烙在他的身上。他丢掉镰刀,修长而苍白的一双手再一次贴在人类的脖颈上。这一次要反抗更加容易。
“你对我所属的种族做过许多研究。”
他说,“我读过那些书。人类,你曾经这样写:‘尝试和深渊魔族建立关系绝无可能,他们分不清爱恨,随时有可能反戈把亲近的伴侣杀掉’。我完全有真的这么做的可能。”
罗兰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眼眸里是根本不可能被误读的爱意。
“你不一样。”他用口型说。
残留的空气一点点从肺部被排空,烧灼般的疼痛隐约从气管传来,舌尖还残留着铁锈般的味道,或许是方才温存的遗留物,又或许是此时此刻身体发出的不堪重负的警告。
克里斯梅尔骤然收紧的指尖仿佛被铸牢的金属,稳的不可思议。
三、二、一。
就在人类眼前的世界已经开始不妙地闪烁,仿佛下一秒钟就要沉入深渊时,魔王忽然松开了手。看着罗兰捂着嘴开始咳嗽,从死亡边缘捡回了一条命。
“不要死在我手里。”
克里斯梅尔几乎用尽了全部自制力才说出这句话。
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就移开视线,显然想要假装这句话并非出于他的口中。
人类在他面前断断续续地喘息,方才他确实差一点就死于窒息,此时的呼吸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却露出了一个眼眸发亮、充满期待的微笑。
“克里斯,”他说,“你不希望我死吗?”
魔王没有回答。
他曾经无数次想亲手扼杀面前这个人类的性命,他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被抛弃,在无数个寂静的夜晚,尚且不明白爱是什么,却无法冷静下来;他曾疯狂地想要彻底地拥有对方的灵魂,用最决绝的方法,当人类变成一堆无机质的白骨,就永远也无法离开他的视线。
但是——
“你能这样想,”
罗兰仿佛听到了他心中没有说完的话,“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
克里斯梅尔有些懊悔自己怎么没有占据一个有利的位置,以至于无论怎么掩饰都逃不出人类的目光。魔王的镰刀掉在了手边上,指尖在虚空中空荡荡地握了握。
“对我发誓。”
“我保证,”罗兰郑重其事地眨了眨眼睛,“这句话反过来也会成立。亲爱的,只要你不希望我死掉,我就绝对不会被你杀掉。”
魔王的神色缓和下来。
然而下一秒钟,人类又蹙了蹙眉,撒娇道:“但是你刚刚把我弄痛了,克里斯。”
他无视掉了方才打架时彼此都在对方身上添上的深深浅浅的伤口,并且夸大了窒息的感受。说实在的,比起这些伤口的由来,方才的对峙其实显得格外温和。
不过克里斯梅尔的神情中还是浮现出了明显的愧疚。
他的指尖燃起漆黑的火焰,却犹疑着有点拿不定主意。深渊魔族的魔力从来都和毁灭与杀戮相关,从未有魔族试图用这种魔法来治愈别人。
就在克里斯梅尔迟疑的几秒钟,已经完全恢复了的罗兰忽然弯了弯唇角,露出了一个奇异的微笑。
他的眼眸明亮得如星星一般,指尖最开始还温和顺着魔王的头发一点点向下勾勒,随后却不容反抗地钳制住了魔物的肩膀,不容许他稍作挣扎。
“魔王陛下打算补偿我吗?”
人类居高临下地欣赏着面前的一幕,神情中忽然流露出同样强烈的占有欲,近乎命令般地说,“那就让我试试也对你这么做。”
魔界的君主怔了一下,却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
他既然这么对待对方,他的伴侣理所当然地享有着同样的权力。
魔王缓缓地垂下眼眸,克制住了自己反抗的冲动,任由人类的手指带着一点冰凉的触感,也落在了他苍白的脖颈上,以不可思议的力度箍紧。
大法师的研究手册上还记载着这样一条特性:
——深渊魔族其实也会窒息。
随着这个动作落在他身上的,是拨开大氅后细细密密到近乎让人喘不上气的亲吻,还有涂抹在皮肤上的花汁辛辣而隐秘地蔓延开的芬芳。
魔物的竖瞳数不清涣散了多少次,直到视野中猩红的花海到几乎已经看不清晰。
最后,则是简直令灵魂彻底战栗的可怖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