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查某?”承王世子轻蔑一笑,“陆槐是罢?你可知晓某是何人?”
“承王世子。”陆槐态度更恭敬了,可惜眼神依旧平静。
承王世子傲然道:“不错,承王是某阿耶,陛下是某的姑姑,这天下最尊贵的两个人都是我的靠山,你一个小小的少监,凭甚敢拦某?”
“凭本朝律法!”陆槐上前一步,与承王四目相对,他神色坦荡,声音洪亮,“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律法之下当一视同仁!”
“说的好!”谢子俊激动地握了握拳,狠狠地赞了一句。
崔度面带微笑,有这么一瞬间,他想庄青如的选择是有对的,这样的一个人,便是他也会心生敬佩。
承王世子的脸色终于变了,脸上的温和之色消失不见,属于他真正的样子展现在众人的面前,“你若本王不肯呢?”
“那某只好冒犯了。”陆槐朗声道:“这些人世子带不回去,世子也不得离开洛阳,随时等着朝廷传唤。”
在场的人深吸一口气,几个胆小的甚至往后面退了好几步。
魏郎将更是发出小声的嘶嘶声,他知道张弃言的学生是个刚正不阿的,但他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猛啊,简直在是太岁爷上动土!
承王世子的眼神一直落在陆槐的身上,片刻后,他的手缓缓抬起,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吩咐下属动手的动作,而这里的人未必有人敢像陆槐一样无畏。
游璟无声地靠近了陆槐,心想若是承王世子当真要对陆槐动手,他也得跟过去才行。
崔度和谢子俊对视一眼,多年的默契让他们明白,对方心里都打算出手保一保。
唯独陆槐面上平静无波,似乎是没有看见承王世子的动作似得。
正在这个时候,一阵马蹄声打破了现场的对峙。
三匹快马从远处疾驰而来,其中一个人的身后插着明黄色的旗帜,那是朝廷下了敕令的标志。
众人哪里还有心情管这些,纷纷低头让开了路。
明黄色的旗帜裹着寒风而来,三人快速下马。
在他们下马的一瞬间,游璟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因为他认出来人正是他们熟悉的那位盛公公。
盛公公像是没认出他们似得,看了一圈众人,高声念道:“陛下有旨!”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无论是侍卫官吏,还是世家权贵,除了偷偷跟来看热闹的几个番邦人之外,其他人都跪在了地上。
盛公公抬高下巴,手中拂尘一掸,尖锐而细腻的声音传出,“传陛下敕令,着令都水监少监陆槐即刻起全权调查昆仑奴及使节团遇刺之案,所有人不得阻扰,直至大理寺接手,钦此!”
在他的话说落下后,空气比之前所有的时候都要安静。
庄青如随着众人微微抬起的视线一道,看见承王世子腾地站了起来。
“这!”这不可能,他本想说,但随后忍着怒气问道:“姑姑,某是说陛下,她不知道这是个误会吗?不过是某的人不小心伤到了他们罢了。”
“陛下虽在宫里,但外面的事都是知晓的。”盛公公笑眯眯安抚着,然后用一种看似小声,但许多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您放心,陛下相信您是无辜的,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洛阳那边还有番邦使节在施压……陛下也有自己的难处。”
“不过您放心。”盛公公提高嗓音,义正言辞道:“陛下已经责令大理寺、御史台和刑部组成三司会审,定会还世子您一个清白。”
承王世子的脸色并没有变好,三堂会审,意味着此事绝不会善了,陛下是动了真格了。
“那他又是怎么回事?”承王世子指着陆槐道:“他不过是一个都水少监,凭甚命令我们?他是想越俎代庖吗?”
陆槐是张弃言的人,他绝不会向自己低头,如果换一个人,也许能在大理寺的人赶来之前将证据抹除。
盛公公依旧笑眯眯的,“他啊,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他叹了一口气道:“容王您是知晓的,素来清闲,周少卿又是个不会查案的,只有陆少监查过几个大案,勉强能主持大局,这也是不得已的事儿。”
“盛公公所言极是。”崔度忽然上前道:“陆兄之名,某等早有耳闻,由他主持大局,某等也心服口服,不过陆少卿毕竟才回洛阳不久,人地两生,不若某也一并帮忙,也算是为陛下分忧了。”
“崔小郎君若是愿意相助自然最好不过。”盛公公喜不自胜,“早年间陛下便有意让崔小郎君入仕,只是小郎君不愿,如今小郎君肯主动帮忙,陛下岂会拒绝?”
“多谢。”崔度点了点头,笑着退了回去。
所有人的知道盛公公虽是临城公主宫中之人,但他在陛下心里的地位举足轻重,既然他都点头了,说明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谢子俊无奈摇头,作为崔度的好友,他怎会不明白崔度的心思,一方面是因为这件事兹事体大,就算有陛下的命令,以陆槐的身份也压不住承王世子作妖。
但他不一样,崔家本就与陛下有姻亲之联,他的身后有“天下第一世家”撑腰,内阁中还有一个崔阁老,有他在,承王世子不敢造次。
另一方面,可能他也是不愿服输罢?他想让庄青如看到,陆槐能做的他也能,陆槐心中的大义,他也有。
他不是想逼迫庄青如做个选择,也不是想拆散他们,只是单纯地不服输,单纯地展示着自己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