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奶奶正在村口用簸箕颠黄豆,撇出干瘪的豆子,睁着昏花老眼看着木车和陈棠缓缓接近,看了片刻,才看清是陈棠,急忙放下簸箕,吃惊道,“陈棠,你怎么也老了许多!你走了好些年了!你爹都死了!”
陈棠七上八下的心突然安定下来,面色不再严肃,笑道:“大娘,我回来了。你身体还好吗?”
玉珠奶奶抓住他的手,絮絮叨叨道:“……你小时候会读书,我记得,你爹穷光腚一个,请不起先生,你就拿着书本去村外的土坡上读书,读的可大声了。你可聪明了,村里的人都夸你,后来你考学,娶了媳妇儿,还生了娃。你媳妇贤惠,对人可好了……你媳妇呢?”
陈棠面带笑容,只是神态有些黯然:“在车里呢大娘,她身子不好,昏迷很多年了。”
玉珠奶奶惋惜道:“是了,我记得了。你媳妇疯了,然后就瘫痪了。你儿子死的时候疯的,她不相信你儿子死了,受不了就疯了。后来她瘫痪了,你把她带到西京医治,这十多年了,还没治好么?还有忘了给你说,你儿子活了!你爹弄活的,可吓人了,我们都以为活过来的小十是个邪祟。你见过他了吗?”
陈棠含笑听着,偶尔插嘴道:“是的大娘,我见过小十了。”
“你不要亏待小十啊,他吃了很多苦。”
“是的大娘,我不会亏待小十。”
……
陈棠与玉珠奶奶分开,走入村中,含笑与遇到的每一个村民打着招呼,也会停下来与他们说话,听着他们唠叨着往事,他看到了许多陌生的面孔,有些是他离开后出生的孩子,有些是当年熟悉的人变得苍老了。
也少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应是已经故去了。
五竹老太太走过来,因为常年在瓜田里抓偷瓜贼,眼神很好,见到他吃惊道:“陈棠,半年不见你怎么老了这么多?我去年才见过你,那时你精神着呢!”
“大娘,你见到的是我哥陈武。”
“胡说!我听到小十叫他爹。若是你哥小五,还不把我吃了?”
“大娘,是我哥陈武。”陈棠解释道。
五竹老太太脸色煞白,哆哆嗦嗦的回到家,魂不守舍的在自己的棺材里躺了片刻,又给自己烧了两炷香,半晌才缓过神来。
“福大命大!”
老陈家这百十步路,陈棠走了很久才走到家,家里有几个月没人住,但好在贴了净尘符之类的符箓,依旧很是干净。
房内也有夏符,很是干燥,被褥没有潮霉味儿。
陈棠安顿好妻子,摆放好陈寅都的灵位,给灵位上香。
一切尘嚣尽去,他终于安静下来。
夜色已深。
他回头看去,满天神光,大鼎,香火,天神,屹立在空中。
之后的每一天,只要他回头,都可以看到这满天的诸神。
这是十三世家对他的震慑!
“爹,当年你也看到了这一幕吗?”他低声道。
当年,陈寅都离开西京后每当转过头时,总能看到那一尊尊天神,威严的注视着他。
那是莫大的威压和震慑,像是在警告他,不要越界,不要有所异动,不要企图翻天!
“不够,三十七尊符神天机,远远不够!”
陈棠低声道,“小十,你在西京,一定要坚持住啊!”
严羡之返回西京,他虽然不是严家宗主,但他的手腕太高明了,西牛新洲五十省一肩挑,犹能四平八稳。他回到严府,来到书房,有些犯愁今晚的事情。
他新纳的第十三房小妾是个年轻的女子,索求无度,让他有些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