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瞪了她一眼:
“你等乃是后宅的丫鬟,便只须管后宅的事,前院不要多嘴。”
以相国府的规模,每一个院子,都单独成一方天地,有独立的家仆,彼此职权泾渭分明。
丫鬟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称是。
三夫人叹息一声,挥手将众人驱散,亲自端起盛放一只参汤瓦罐的托盘,迈步朝书房走去。
昨夜,李彦辅偷偷从密道离开宅子,后半夜才回来,未曾入睡,在书房到天亮。
三夫人叩动房门:“老爷,该喝汤了。”
“进。”
她推开房门,吱呀声里,惨白的天光映照进凌乱的书房。
屋内,李彦辅一夜未眠,却精神抖擞,披着殷红如血的长袍,腰悬白玉佩饰。
此刻,他静静站在书房一脚,一座小小的供桌案台前。
案台上只有一尊香炉,一座李氏祖宗牌位,再往后,是粉白墙壁上悬挂的一幅古画。
画内有山有水,一只犄角雄壮的年老麋鹿行在山中,扭头回望,丛林中影影绰绰,似有群鹿相随。
李彦辅点燃手中黄香,双手持着青烟袅袅的三柱黄香,将其栽入香炉。
“老爷……”三夫人小玥轻轻呼唤了一句。
李彦辅转回身,今日的他不似往日那般老态,虽年迈,却红光满面,眼神中透着一股凶厉之气,仿佛一夜年轻了十岁。
小玥心中一动,眉头紧锁:“老爷,你又吃药了?”
李彦辅并非修行之人,只是凡躯,以如今年岁,哪怕不装病,依旧不比当年。
但若服用丹药,却可短暂令人枯木逢春,精力旺盛。
李彦辅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走到桌旁坐下,捏起汤匙,一口口喝汤。
小玥没有动,她双手紧紧攥着裙子,忽然跪倒在地,扬起风韵十足,却爬满忐忑的脸庞:
“老爷,三思啊,您今日若出府,就再也没了回头路。”
李彦辅手一顿,没有理会,继续喝汤。向来以温顺懂事著称,深受相国宠爱的妾室凄婉地道:“老爷,您……”
“啪!”
白瓷汤碗突地被李彦辅狠狠摔在地上,立即粉碎,瓷片混杂参汤,迸溅了跪地的小玥一身。
后者面露惊恐,瑟瑟抖。
“出去!”李彦辅低着头,胡须沾染着参汤,有些脏污,却不顾。
小玥叹息一声,颤巍巍起身,往外走,在行将迈出门槛时,只说了句:
“妾身已备下三尺白绫在房中,若老爷……妾身会追随您而去。”
说罢,这位在京城中没太多人知晓的低调女子,步伐坚定地走远。
李彦辅静静坐在椅中,许久后,他缓缓站起身,满是皱纹的右手攥住了桌上那把华丽,镶嵌宝石的短刀。
他一寸寸挺直腰杆,仿佛回到了曾经的峥嵘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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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自淮水大族中寻常子弟,一步步踏上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相国之位的传奇老者,一步步走出书房,走出后宅,来到前院。
只见偌大前院天井中,鸦雀无声,沉默地伫立着数百名穿着红色衣裳,头绑白色丝带,背负刀剑的武夫。
他们既是杀手,亦是门客。
是相国府在过去十年里,砸下心血培养在城外的一群,只听命于李彦辅的杀手。
以往,他们会为李彦辅做一些见不得光的脏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