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3章夏守Vs作家(三)
但哪怕攻击落空,夏守内心却是一阵狂喜,这证明他的攻击已经产生了效果,自己利用三尺水靠近触碰的迅猛攻势,让作家无法及时拉开距离,以至于不得不将身体火焰化来规避掉他的触碰。
现在作家的右肩和左脚都已经失去,他再也使不出瞬步了,他和作家的机动性,现在已经拉到了同一水平!
作家的目光在夏守和木匠老师之间游移着,时间的存在变得模糊,历史仿佛没了前后之分,记忆中的片段变得真实而奇怪。
他清楚地记得,在那个破烂贫穷的乡村,铺满木屑的漏风木屋内,老人拿着一根木棍在地上如沙般的木粉中写字,对他说:
“狗剩,我们这个村都是普通人,大家都活得没你久。
大清朝完了,但你完不了。
你现在也想不到,你在民国会变成大作家吧?”
“狗剩,你是知道怎么写书的,别看你现在认识不了几个字,你后头会越写越好的。
你身边生那么多大事,没有一件事里,你真正做了什么,连窝囊都不是,什么都和你不相干,但你还是都记下来了。
都是好故事啊,看得让人不舍得合上书。
狗剩啊,别哭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哭,你不是因为记不住字哭,是觉得看书的人不会记得你这个作者而哭。
但你放心,被你记下来的人会记得你。
佚名也是名字,这么多佚名,看的人分辨不出,但纸幔山分辨得出,纸幔山也会记得你,就像你记得它一样。
你写这么多书,但从没真正写过一本自己的,是没东西写吧?
也是,写别人的人,怎么写自个儿呢?就是想写也没什么好写的,真要写,也只能写自己写着别人。
但现在好了,你终于有件大事能写了,这次你是货真价实的主角,古往今来,往上翻翻,一万年里有几个真正有名字的人?
你爹妈给你狗剩,我给你张佚,你自己不要名字,反倒被扣了个不算名的佚名。
而这回,你终于要有真正的名字了,神国会有你的名字,纸幔山也会记下你现在做的事。
你要谢那个姓上官的人,没有她,你即使到最后,值得被写的也没多少。”
木匠在教他写字,他在哭泣。
作家记不清自己是因为认不出字而哭,还是像师父说的那样,是因为自己写的书没人记得而哭了。
这荒诞的记忆如此真实,它在过去言未来,又是过去在言现在……他分不清了,也无需分清。
他现在只感觉自己像从未来看现在,这场战斗的结果,他都看到了。
他看到自己在纸幔山的某一根枝丫上挂着,轻飘飘的,是那么不起眼,但后来人摘下时,就会看到,这是一个具名的最后一战。
他们会津津有味地阅读,看他这位具名者,在漫长百年的孤独人生中,真正去索要一个名字的最后瞬间。
父母没给他想要的名,老师没给他想要的名,连他自己都没给自己名字,但他在这时,向魔诗索要了永世流传的名讳……
现实的时间流淌,作家的右肩左脚化作火焰,火又变作血水。
夏守第二次伸手,他没给作家任何喘息的机会,直接摸向作家的胸膛。
而作家那因高温变得膨胀泛红的眼珠,也在此时猛地一转,直勾勾盯向夏守。
他的眼神让夏守呼吸一滞,脑子里某根弦绷紧到了挣断的边缘。
夏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对方的眼神,那眼球明明已经是坏死的样子,却依旧能感受到激烈的情绪在里面。
那被粘稠热血糊脸的面颊,肌肉微微牵动,像是笑了一下,仿佛他们刚才根本没在打架,现在才是第一眼见到对方。
“真好啊。”作家说。
在夏守耳中,这完全是一句没有任何含义的癫语,但在作家耳中,这是自己百年人生最后的完美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