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倒也不傻,韩濯心中暗道,亲近的“表弟”自然熟识相貌,认得出他不是真正的钱钧,因此他推测韩濯八成只是多年未见的远房亲戚了。
“我从巴州去京城,想着表兄在灌州赴任,便想着顺路看望你,经朗参军告知,才特地转来这儿看你。”韩濯皮笑肉不笑道:“别来无恙。”
姚申对驸马这信口胡诌的本事佩服地五体投地,胆子也大了不少,但听王大人点到他时,还是紧张得脑子一片空白。
“这位是。。。。。。”
韩濯见姚申不顶用,忙替他回答道:“是在下的好友,他与我结伴同行,去京城拜访老师。”
王大人道:“敢问阁下的师承何人?”
姚申脑子没转过弯来,坦白道:“师承不敢,曾受内阁大学士张安先生提点,特地去拜访他老人家。”
王大人大喜:“钱兄,这位原来是你的师兄弟,是缘分啊!二位随我来,我为二位寻个好住处下榻,明日我设宴款待二位,薄酒素菜不成敬意,请务必赏光。”
钱刺史的表情僵硬了一瞬,极难察觉,可韩濯还是捕捉到了。
糟了。韩濯心道。
姚申这一句话,说不准会为他二人招致祸端。
“那我们便恭敬不如从命了。”韩濯笑着,面不改色道。
夜色渐浓。
王刺史的确是大手笔,给他们安排的住处舒适气派,还多亏了张阁老的名头,才让二人得到了这种待遇,他乐意接待“钱钧”这么些时日,恐怕也是同样的缘由。
官场上能混得风生水起的人,靠得未必是什么才高八斗。但大多数都长袖善舞,极擅长在上司面前刷印象分,姓王的能做到刺史,这种本事定不可小觑。
“韩兄,你可真是吓死我了,我。。。。。。”
"嘘!"韩濯将手指放在嘴边,吓得姚申捂住了嘴。
韩濯四处转了一圈,才返回来对他轻声道:“小心隔墙有耳。”
姚申咽了口唾沫:“有么?”
韩濯挑了挑眉毛:“现在没有。”
现在没有,那就是之后说不定有,姚申哪里经历过这些,心脏怦怦直跳,他万分感谢朗祁月叫了韩濯过来帮忙,这个情况超出了他的预期,如果没有韩濯,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处理。
韩濯不太打算和他解释灵山村的事,她方才听到“桃源醉”一词,便猛然想起当时灵山村内,被刺激得精神失常的那个老爷,似乎也姓钱,她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这些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她心里打定了主意,有了初步的计划,不过。。。。。。
她看向姚申失去血色的脸。
这家伙是个碍事的。
“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做?”
韩濯笑笑,对他道:“吹灯,休息。”
“啊?”姚申迷茫:“我们还真去赴宴,露馅了怎么办?”
韩濯点头:“去。”
不过,去的是我,不是你。她心中暗道。
姚申还满心以为他们真能平安无事地等到明日赴宴。
姚申刚刚还在刺史面前自报了师门,“钱钧”定然会觉得等姚申到了京城见了真钱钧的老师,两人相谈之时聊到自己,保不齐会发现端倪,像张阁老这等重臣掺和进来,自己这个假身份可就岌岌可危了。
所以,姚申和韩濯最好今晚就悄无声息地“离开”。
已是子夜,云间小筑客栈内,灯火已熄,几个房间中还传出轻微的鼾声。
此时月破云来,将花园照得一片银亮。
寂静中,后花园的小径处却有微声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