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结两姓之好,本宫愿做这一桩大媒,届时婚礼由宫里一应承办。这是宗室才有的待遇,便是放到实权勋贵身上,也是极大的抬举了。”
一般人听到这个消息,不说立马叩首谢恩,只怕面上也会露出喜色。毕竟只是一个庶女,舍出去也就舍出去了。
可崔氏面上却罕见地露出为难的神色来,刘皇后面容微敛,轻声道,“卿似有疑虑?”能不疑虑吗?这要是提的白珩,只怕崔氏立马就回绝了。她就白珩一个女儿,说什么也不肯让女儿去试一试。
然而刘皇后说得又没错,对于白瑞而言,储诏也是一个相配的人选。若非储诏两任婚约都有疾而终,只怕想将其招作女婿的京中勋贵不在少数。
思虑再三,崔氏还是言道,“娘娘容禀,侯爷先前与景川侯已有成议,只待来年便定下婚约,行三书六礼。”也就是说现在并没有放出消息。
崔氏这是打算替白瑞拦下来,即使是冒着得罪皇后的风险。谁知道白瑞有没有那个命数,万一定下婚约,转头人就没了呢?难道宣宁侯还能到宫里去,让圣人还他一个活蹦乱跳的女儿吗?
明知眼下正在开罪皇后,但崔氏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不料皇后面上笑容未变,只道,“此事不急,夫人还是归家问问大姑娘的意思,若大姑娘愿意,这也是两人的缘分。”这话就更荒唐了,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儿有问儿女的意思,这又成何体统?
崔氏原想驳两句,一想到上面的人是刘皇后,便息了这个心思。皇后这也是没招儿了,她不是没想过找一般人家的女孩儿赐婚。只是有这样的旧事在前,若是找寻常人家的女儿,只怕落一个刻薄的名声。
且储诏没有长辈在世,在官场上无人照拂。便是圣人有意培养,眼下尚且年轻,与宣宁侯府这样的老牌勋贵联姻,是利大于弊的。
崔氏听着刘皇后的话音,深觉不对,瑞姐儿和储诏并未见过面,皇后如何让她去问瑞姐儿的意思。
蓦然间想起什么,崔氏后背冒出一身冷汗。也不能说得这样绝对,这两人,先前或许是见过面的。
今上首次秋猎,满朝勋贵都有幸参与其中。便是宣宁侯,也跟着在猎场绕过几圈。那时女眷也有跟随,兴许便是那时见过也未可知?
然刘皇后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更让崔氏生疑。皇后如何这般肯定此事能成?便是在她看来,未来的伯爵夫人,显然是比一个正三品淑人要强上不少的。
便是崔氏满腹疑惑,也只得领命退下。
回到侯府,崔氏便命挽春去寻白瑞,只让她一个人去熙和堂。屏退左右,崔氏和白瑞单独说起话来。
待见到白瑞,崔氏头一次细细观察白瑞的神色,想从这个女儿面上找出一分蛛丝马迹来。
崔氏又将当日皇后召见时的情景又细问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端倪后,便问道。
“娘娘有意与你保一桩媒,让我回来问你的意思,你可识得锦衣卫指挥使储诏?”言罢,崔氏的目光紧紧盯着白瑞,不肯错过白瑞半分反应。
白瑞听闻皇后真的提出这桩婚事,便是收敛得再好,眸中也闪过一丝兴奋的光亮。眼见事情真如她梦中那般进行,可见之后的事也必然成真。
只是白瑞到底年轻,她的这份失态,在崔氏眼中被无限放大了。
崔氏好似被人兜头泼了一瓢凉水,整个人从头凉到尾。
私相授受……
旋即崔氏反应过来,又否决了自己这个想法。瑞姐儿压根儿不会有和储诏私自相见的机会,别说每次出门身前身后都是丫鬟跟着,想甩开这些人和外男相见本就是极难之事。便是崔氏也不会让姑娘们离开自己的视线,一个姑娘的名声坏了,陪绑的可是满府的姑娘。
这可不止白珩和白琼两个,连带着二房的琬姐儿和琰姐儿,一个也跑不了。
这也是崔氏用心教导庶女的缘故,旁人看的是家风。一个姑娘好不了,余下的姑娘又能是怎样的心性?
即便不在外人看来,便是自家看来,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就算崔氏只为女儿儿子着想,庶女嫁得好了,对宣宁侯府多少也是个助力。勋贵之间联姻,大多遵循这样的定例。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瞥见父嫡母骤然锐利的目光,心知自己露了行迹的白瑞低下眉头,轻轻应声。
“是在木兰围场见过一面。”实则她只瞧见了储诏的背影而已,算不上见过面。而她也向家人隐去了一节未曾明言,便是白珩和白琼也未曾听见,皇后问她有无婚配后,又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她答得是,“若是少年英雄,自然倾心不已。”这是一个标准答案,少年英雄的模板有很多,有封狼居胥,也有以才华名世的。
而储诏,恰好能嵌套进去。少年英雄,至少前者是满足的。
崔氏缓缓吐出一口气,不是私相授受就好,不然此事必然不能善了。
想想刘皇后的话,崔氏又举棋不定。
旋即,崔氏叫抱夏进来吩咐道,“快去请侯爷。”随后又让挽春送白瑞回去,什么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