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前的老人眼皮抖了抖,缓缓睁眼。
林阳的目光像是没有焦点,过了好一会儿才停在他面上。
“十一颗葡萄,你一颗未留。”他慢慢道。
封十二垂眼:“一时顺手。”
林阳轻笑了下:“给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个道理你听过吗?”
封十二盯着脚尖:“若一线不够呢?”
对面的老人似乎安静了一瞬,封十二看着对方的影子投在地上,像轻风拂过湖面,微微动了下。
他耳边忽然响起一声笑。
林阳道:“抬起你的双手。”
封十二不解,但仍是依言而行。
林阳从椅子上探身,干枯的手指搭在他腕间,一寸寸捏过他的手臂关节。
“倒是个习武的料子。”他慢慢道,“可你是皇子,便是习武又能如何?”
“至少能护得住自己。”封十二道。
林阳笑笑,松开他的手臂。
“用兵之道,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刚,何时为示,何时为迎,你可知晓?”
封十二抬眼:“弟子才疏学浅,有赖先生指教。”
林阳竖起两根手指,左右摇了摇:“我受陛下之命教习皇子,可不是你一人的先生。”
“是。”封十二直视他的双眼,“弟子明白。”
林阳看看他,终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
马车厢里,方桐听着封十二的过去,不知不觉入了神,过了好半晌才道:“原来你就是这样成了林老将军的弟子?”
封十二轻点了点头:“我是有心算计他,他本可以阻止我与封无穷比试,但他没有。”
从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那么久的苦练没白费,无论林阳出于同情还是欣赏,对方都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林老将军终究还是惜才。”方桐道,“他那么大年纪,走过的桥比咱们踩过的路都多,哪里看不出你的算计。”
封十二抬眼看了看她,方桐说“咱们”两个字的时候,给人一种错觉,仿佛她从那个夏天就一直和他在一起。
他眸色略深,目光移向她身后的窗棂,窗外的烈日照在她间,在银簪顶端落下一点光亮。
“说回正题,敬王那时和你有交情吗?”方桐问。
她还记得他俩最早讨论的是敬王,但在封十二讲述的过去中,敬王封玉扬一直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