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侍卫快步走到上官桀面前,轻声说,“裴三公子请您对面喝茶。”
裴家父子闻言对视一眼,没想到裴溪亭会掺和进来,裴锦堂剑眉微拧,担心是母亲拿步姨娘威胁溪亭了。
“哦?”上官桀目光微动,起身径自离开了花楼。
对面茶楼,裴溪亭站在二楼一扇窗前,瞧着不远处的一辆马车,风吹动马车上的府牌,“汪”字露了出来。
裴溪亭轻嗤了一声,面露不屑。
“汪家人早已到了,却不敢进入花楼,不就是要让裴家父子打头阵,看看能不能天上掉馅饼,不用出面在大庭广众之下受上官小侯爷的冷眼,就把儿子的事情了了吗?”上官桀进入雅间,看着自窗前转身的人,“溪亭,你们裴家忒老实了。”
他目光奇怪,恍然有之,震惊有之,若有所思有之,除此以外,还有别的,总之深沉又复杂,紧紧地粘在裴溪亭脸上。裴溪亭暗自奇怪,却没什么兴趣思考小侯爷今日抽的哪门子风,说:“所以我才请小侯爷来喝一杯茶,请坐。”
上官桀收回目光,走到一旁的茶桌边坐了,说:“今日待我的态度这样好,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裴溪亭跟着落座,侧手说:“新得的阳羡茶,请小侯爷品鉴。”
阳羡是贡茶,上官桀眉头微挑,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其香醇必定是上品茶叶,来头不一般。他抬眼看向裴溪亭,说:“还未恭喜你,出任东宫文书。”
“我是什么小人物,全凭殿下恩重如山,抬举我做事还算细心罢了。”裴溪亭微微一笑,“不比长宁侯府才俊辈出,小侯爷更是深受重用。”
裴溪亭眉眼精致,却有清冷俊气,丝毫不显得艳俗阴柔,此时一笑,眼尾轻轻上扬,光彩惊人。
上官桀见识过这张脸上凄然惨淡的笑、阴阳怪气的笑、疏离冷淡的笑,也见过裴溪亭给别人的笑,或温顺乖巧,或温柔亲昵,却还是头一回看见他对自己露出这样平和的微笑。
“小侯爷?”裴溪亭说。
上官桀陡然回神,说:“哦,你说。”
裴溪亭:“……”
小侯爷今儿不大对劲啊,裴溪亭抿了口茶,说:“我找小侯爷有何事商议,小侯爷想必了然。”
“所以才奇怪。”上官桀说,“是不是被你那主母威胁了?”
裴溪亭说:“汪家如今落魄了,我却踩了狗屎运,夫人但凡是有点脑子,都不至于到我跟前拿乔。”
他这么说,上官桀便明白了,摇头说:“汪氏掌家多年,性子强势,她哪怕心里忌惮你,却仍要好住自己作为你家主母的脸面和气势,不会向你服软。”
“不要紧。”裴溪亭说,“事情落到了头上,总归得服软。”
上官桀挑眉,说:“那你又打算如何说服我?”
“我以为小侯爷本就愿意成全二哥。”裴溪亭说。
上官桀闻言又露出那种奇怪的眼神,裴溪亭心中纳闷,听对方说:“锦堂的面子,我已经给了,否则汪其此时还能是个全乎人?”
“给面子是给面子,可昔日的误会还在。”裴溪亭说,“若小侯爷还在意和二哥的情谊,我愿意出面做东,请二哥和小侯爷吃饭,说清误会。”
“误会?”上官桀笑道,“你心甘情愿?”
“既然是交易,自然心甘情愿。”裴溪亭淡声说,“小侯爷若是愿意赏我一分薄面,以后我自然也愿意以礼相待。”
上官桀摩挲着茶杯,说:“就像你待赵世子那般,见面就笑?”
“那倒是不敢保证,若是今日心情不好,我也笑不出来,笑出来也假得很。”裴溪亭玩笑道,“小侯爷若是就喜欢我的假笑,我也不是不能给。”
上官桀轻笑,“这话说得像赏赐。”
“可不敢。”裴溪亭给上官桀倒茶,“之前因着五公子的事情,侯爷和小侯爷心里不顺吧?”
上官桀看着裴溪亭倒茶的手,说:“看来溪亭有值钱的消息。”
“倒也不值什么钱,只是听说左武卫指挥使、小侯爷的顶头上司近来因为酗酒被上面斥责了。”裴溪亭笑笑,“这不是年底要武考了么?小侯爷年轻力壮,只要加把劲儿,明年我就得叫您一声‘指挥使大人’了。”
同在左武卫,这个消息上官桀不是全然不知,只是碍于上官明的事,他不敢轻易出头。此刻听裴溪亭这么一说,上官桀说:“是个值钱的消息,你这会儿就告诉我,不怕亏?”
“咱们话茬都敞开了,小侯爷又是个敞亮痛快的人,我哪里用得着担心这个?”裴溪亭见上官桀的脸色,端起茶杯敬他,“汪其负荆请罪,长宁侯府的面子仍在,传出去只会说小侯爷重视与我二哥的朋友情谊,这才大发慈悲轻饶了他。”
上官桀端起茶杯碰了下裴溪亭的杯子,放到嘴边抿了一口,随即起身。
裴溪亭跟着起身,和上官桀一道出门。上官桀看了眼守在门口的便装随从,说:“先前那个呢?”
“暂时回家了。”裴溪亭张口就来,“这个是他介绍给我的同乡兄弟。”
近卫:“……”
上官桀说:“这是逮着你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