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氏应了一声,捶着自己的腿,“正是呢,上回你带给我那膏药效果倒是好。涂着暖烘烘的,发作时也没那么难捱了。”
温妈妈笑起来,“那也是民间的土方子,管用,就是味道不太好闻。太太用着好,我下次多熬些过来。”
几人说着话,忽然外头有仆妇来报,“太太,外头有客来。”
曾氏皱起眉头,面容微沉道:“我先前不是吩咐过,今个儿不见客麽?竟也没提前下过帖子,是哪家如此不知礼数。”
那仆妇讪讪笑了一下,嗫嚅道:“来人说递过帖子了,太太您……不愿意接。”
曾氏微怔,那仆妇紧张地抬头望了一眼,垂下头立着手恭敬说:“太太,来的是您娘家的嫂嫂和侄女。”
厅堂中无人说话,曾氏闭了闭眼,深深吐一口气,好半晌才道:“那年云府落难,我走投无路,写信回娘家求救,阿兄嫂嫂却回信与我说……汝已为云家妇,生死随夫,早和曾家再无瓜葛了。既是再无瓜葛,为何今日又寻上门来?”
史如意想起当年来云府作客的那位表小姐,一片倾心于云佑,以至于将自个儿视为眼中钉,还连累温妈妈挨了一顿板子。
她偷觑一眼云佑,云佑神色淡淡的,专心为她剥去樱桃上的蒂。
那仆妇颤巍巍站着,不敢说话。
曾氏自嘲一笑,不知是说与众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当初说得这般绝情,是不是未曾料到今日,都说患难见真情,如今我才明了这句道理。风水轮流转,谁家都有突逢遭难时候,阿兄荫职多年,敛财贪政,早该想到被人检举一天。
我原以为不接她们的帖子,她们就晓得知难而退,奈何有些人脸皮太厚……不见黄河心不死。”
温妈妈不忍说了句,“太太……”
曾氏睁开眼,肩膀忽然倾颓下来,说话似是耗尽了所有气力,摆了摆手道:“子衿,你代我出去,把她们母女打发了罢,要支领银两便从我账上走。也不用再回来告知我了。你帮我跟她们说,没有下次了,日后也不要再来。”
云子衿答了声“是”,领命而去。
见人走了,千姨娘故意活跃气氛,打岔道:“今个儿外头日光却盛,不如一同去外头园子走走,对太太腿也好呢。”
“说的是。”曾氏巴不得地站起来,想了想,又对云佑笑道:“咱们仨去逛,便也不拘着你俩了。佑哥儿,你便带着如意四处散散吧,暮食再一同过来用膳。”
这园子似是重新修缮过,花圃也是后头新栽种的,假山中叽叽喳喳的麻雀都没了,安静得有些冷清。
史如意特意拉着云佑,绕路到小厨房看了两眼,满意地拍了拍院中粗壮的槐树,“好歹它还在,到明年夏天,又是一树繁花。”
“嗯。”云佑轻轻应了一声,目光却没看那树,而是落到了史如意身上,“……还好她在。”
从厨房到云佑院子的路,春夏秋冬,史如意不知道走过几次,简直是熟到不能再熟了,她觉得就算自己闭上眼都不会迷路。
但这还是第1回,她走在日光底下,光明正大地牵着云佑的手。
史如意在心里偷笑半天,努力作出严肃神情来,穿过抄手游廊,一路往北边走。
进了院子,史如意就像回到自己家一般,这边瞧瞧,那里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