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令仪站在阁楼之上,冷眼看着元令微将驿馆外的来访者一一登记。
元五信快步流星地走到元令仪身旁,“李花儿身份无异,生母早逝,父亲再娶,后母恶毒,着实可怜。”
“等君君忙完之后,你去问问她的意思,若是她愿意,就让李花儿留在她身边做个侍婢。”
元令微与元暨麟自小在东极学社求学,也没个贴身的侍从跟随,两人凡事均是亲力亲为,如今也该给元令微添置一个侍女了。
高炽映葳蕤,重光燎九日。
元令微捶着酸痛的肩膀,让人将登记册子呈给元令仪,“今日来的人,可当真是不少。”她瞄了一眼元令仪,惴惴不安地说道,“明日,怕不得更多。”
元令仪含笑说道,“为何明日会更多?”
元令微咽下口中茶水,“长姐,你今日叫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来者一一登记,那些没来的人心里肯定会揣测你的用意。”
元令仪笑意愈发明显,“哦?那君君说说看,他们会如何揣测我。”
元令微立马站起身来,学着温即仙的捻须的样子说道,“首先,一些今日登记在册的人会想,英国公嫡女,未来的太子妃今日将我登记在册,必然是记下了我的殷勤好处。同时,还会有一些人心中难免念叨,这拜见明明只是私下小事,为何长姐你要将他们记录下来,他们会在心中不安一些时日,待日子一久,发现长姐并无动作,他们也就安心了。”
屋子里的人看见元令微装模作样的样子,俱是乐得开怀。
“而那些今日没有来的人,必然有一部分会觉得自己已经晚人一步,为防怠慢之嫌,必定会抓紧时间前来记上一笔。”元令微神气满满,得意地看着众人,“当然也还会有一些稳重之人,想要再观望观望。”
“那就让我们看看,这苏州城里,到底是从众之人多些,还是稳重之人多些?”元令仪翻开册子,从始至终没有看到孟祁观的名字。
“苏州商贾辐辏,百货骈闻。”元令仪看向张宓福,幽幽地说道,“你待在驿官也无事,不如在城中好好逛上一逛。”
张宓福起身称是,带着元令微大摇大摆地出门。
苏州城控三江,跨五湖,更何况此地土地肥沃,气候宜人,丝织棉纺沃达,机户鳞次栉比。
元令微好似林间恣意的鸟,在集市间来回穿梭,不消片刻,元九健双手便是满满当当。
张宓福拉住亢奋的元令微,“差不多得了,你真当大小姐是让咱们出来逛街的吗?”
元令微一脸迷茫地看着张宓福,“难道不是吗?”
“若是,大小姐怎么不与咱们一起?”张宓福无奈说道,“我与你们相识数月,大小姐什么时候关心过我的生意?她这是要我借着商贾的身份,好好探查苏州城。”
元令微目瞪口呆地看着张宓福,“我们到这才第二天,有什么好探查的。”
“你长姐是圣上钦定的太子妃,大张旗鼓地到了苏州,你觉得会有人对她无所谋,无所求吗?她真的能事事都置身事外吗?”张宓福口气不禁严肃,她羡慕元令微的天真烂漫,可也甚是担忧。
元令微蹙眉垂首,眼中尽是落寞,“我们一定要过得这般辛苦吗?事事算计,事事防备。”
张宓福心头阵阵发酸,她不知该如何安慰元令微,她自家族遭难之后过得就是这样的日子,早就习以为常。
元令微见她面容凄苦,连忙换上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可不怕!”
“是!”张宓福双手握拳,朗声说道,“人来杀人,佛挡杀佛!”
“你这戾气太重了!”元令微拍了拍张弗福的肩,浑然不知两人此时已经被跟踪多时。
杏花纷纷杳杳,人影叠叠重重。
元令仪坐在楼台之上,听着郑四海轻声汇报,“那人自县主出门起,便一路跟踪,至今没有动手。”
“查到是哪方势力了吗?”元令仪远远盯着元令微,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幼妹,“保护君君的都是好手吗?”
郑四海答道,“暂时未查到,咱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很难出手。至于县主的安危,请大小姐放心,李馥等高手随身在侧,以性命担保县主无虞。”
元令仪轻轻点头,随后说道,“你也去保护君君,我这不需要人来保护。”
郑四海当即反对说道,“绝对不可,您身边除了我之外已无高手,您再担心县主,也要先保障自身。”见元令仪毫无反应,他继续说道,“这里是苏州城,并非挹娄战场,官商欲壑难填,图的是金钱富贵,万万不敢向皇亲国戚下手。”
元令仪神情略有松动,“我只是怕黑水道之事再度发生,璟璟以身入局,我和君君险些丧命。”
元令仪的话并没有说完,但在场之人均是知道她的心思。
她想要张宓福为饵钓出苏州的鱼,却未想到元令微硬要掺和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