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笑眯眯地接着说道:“还有一次,在学校的科学展览上,你因为太兴奋,不小心打翻了自己做的火山模型,结果‘火山爆发’,纸浆和颜料溅得到处都是,所有人都变成了五颜六色。”
“胡安居然记得这么清楚。”我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喃喃自语道,“不过他是不是跟你说得太多了?我是说,怎么一直揪着我小时候的事儿聊呢?”
“你的意思是,胡安看出我们的关系了?”
“很有可能。”我无奈地摊了摊手,绕到另一边去打开车门,“要是胡安只当你是我的普通朋友,可不会拉着你说这么多。看来我们的演技不怎么样。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这证明他很喜欢你,万人迷麻瓜先生。这倒是件好事。”
“那是我的荣幸。”里卡多倾身坐进来,随手关上驾驶座的车门,那张转向我的脸上现出了一种愉快的神情,“万人迷麻瓜先生?我喜欢这个称呼前缀,巫师小姐。”
“你当时真的打算骑着扫把从屋顶跳下去?”他启动引擎时,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
我挺起脊背,绷着脸点点头,瞥见他眼中的笑意后又补充了一句:“我在草地上铺了七八层被褥,绝对有自信摔不着自己。如果不是邻居的尖叫声把午睡的保姆惊醒,说不定现在你见到的我,就得拄着拐杖走路了。”我一本正经地说。
“看来除了飙车,你还有个爱往屋顶上跑的‘小癖好’。为了你日后的健康着想,说不定我该把家里二楼以上的楼层都拆了。”
“嘿!太夸张了吧,我那会儿才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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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我们驱车在马德里的街道间穿梭,两旁的建筑在阳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仿佛在诉说这座城市悠久的历史。经过一些熟悉的景点和街道时,我和里卡多便互相分享回忆。
“你竟然也来过这里?”我难掩惊喜,不禁脱口道。
“这里有一座福音堂,闲暇时我会去那儿祷告。”他回忆道。
“我知道那个地方。”我立刻伸出手,指向车窗外,“藏在巷子深处,一家咖啡馆的背后。我发现它的时候还挺惊讶。你知道,西班牙是天主教的阵地,福音派的教堂确实不多见。”
“那时候我压力很大。”他的声音很轻,“在教堂里安静地祷告,是为数不多能让我内心寻得平静的时刻。”
“要不要故地重游?”我提议。
他略作犹豫,随即摇了摇头:“今天不是礼拜日,教堂恐怕不会开门。”
“那我们就在教堂外面逛逛吧。走吧,我也想去瞧瞧我一直喜欢的那家旧杂货铺是不是还在那儿。”
他微笑了一下,接受了我的建议,把车缓缓停靠在路边。这辆惹眼的敞篷跑车果不其然引来了道路两侧闲来无事的行人的注目,甚至有人开始拿出手机拍照。
“我们快点走,趁大家还没认出你。”我等他从街那头的停车计费器折返回来,就飞快地接过停车票,放在挡风玻璃后,然后从车里跳出来,紧紧拽着他的手,朝着巷子里飞奔而去。
“等等,佐伊,别跑那么急——小心跌倒。”
我一路拉着他,直至跑到拐角处,才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如果不快点跑,你的球迷就要围上来了。”
他无奈地看着我,然后环顾四周。
高高低低的小房子一幢挨着一幢,挤满了这几条枝枝蔓蔓的小巷。房子的外墙被粉刷得色彩斑斓,柠檬黄、奶油白、蜜杏色、石榴红、松石绿……还有飘来的阵阵花香,是墙角冒出的葱茏花木一个劲地摇曳生姿。
那些巨大的夹竹桃,枝干圆润而粗壮,枝头挂满了艳粉和白色的花簇。在花丛的掩映下,石墙上悬挂的神龛中,圣母玛利亚双目低垂,神情温柔而悲悯。
我们走在窄街中,脚下的石砖路因岁月的打磨而变得格外光滑。
我们路过了几间几个世纪前的巴洛克风格的小屋,墙面上的砖块已经裂开,石灰斑驳,鼓起了一个个小气泡。不少铁制的阳台上,五彩缤纷的花盆错落有致地悬挂着,盛开着各色娇艳的鲜花。道路两旁的店铺门口,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商品,从新鲜果蔬到手工制品一应俱全。偶尔,我们也会遇到在店门前的椅子上悠闲喝咖啡的老人。
路过一家火腿店时,我进去买了一小块现切的塞拉诺火腿。
“说不定我们曾在这里擦肩而过。”我脑海中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奇妙的念头,忍不住出声说道。
“幸好两年前我们还没相遇。”
“哈哈!”我忍俊不禁,笑出了声,“你是怕遇见我的时候,我还没有成年吗?”
他窘迫地瞥了我一眼。
“现在想想,我反而要庆幸前几年没有跟达尼尔去伯纳乌看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