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连接丞相府与公主府的暗道,裴渡舟面无表情地踏入卧房。
如今已是未时一刻,虽未曾至晚间,但她淋了雨,天又寒,这会应是已经睡下了。
果不其然,隔着那道棕色珠帘,不远处的床榻上被褥微鼓,依他的目力,能够清晰瞧见她脑袋间露出来的卷曲青丝。
他眸中情绪明明灭灭,举至珠帘间的右手却第一时间就收了回来,不愿扰了她安睡。
纵使,胸膛里的物什嫉妒得发狂,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解释与保证。
……
转身推开殿门,李疏垂首候在那。
“如何了?”裴渡舟听见自己问。
“殿下无大碍,每日……”李疏回答得很详细,该吃什么药,膳食忌口,伤口几天一换药……每一处地方都没漏下。
说得繁杂琐碎,听的人却始终无一丝不耐,将所有该注意的地方全部牢记于心。
最后,李疏观察着裴渡舟脸色,试探着道:“少隐也喝了药,药力温和有安眠之效,现在已经歇下了。”
“让他滚过来。”
语气冷漠无比,和刚才的态度截然相反。
留下这么一句毫无温度的话,裴渡舟踱步进了里间。
李疏摇着头无声叹口气,自己很早之前给少隐开胸闷药方的时候,就暗地里提醒过他,可惜少隐却一副“你是不是疯了,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的模样。
从那个时候起,李疏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
毕竟,没人会无端胸闷心涩。
那是因天不遂人愿造成的苦涩与嫉妒,是心病,非药物可治,越压抑,越不愿意承认,病发得越快。
……
卧房里门窗紧闭,暖意熏人。
床边落下一层阴影,有人端坐于此,眉眼低垂,静静盯着睡着的江令薇。
她整张脸都埋在锦衾中,呼吸均匀,睡得香甜。这么近的距离,连额头前新长的毛发都能瞧得一清二楚,一根根地耷拉在白净的额前,呆呆的。
覆于面上的锦衾被男人一点点扯下。
她面庞透着健康的粉意,俨然是睡得极深的状态。
秀眉浓密,形似远山,长睫卷曲,在眼下晕开一片阴影,鼻梁挺拔,线条清秀,唇瓣殷红饱满。
比之初见时的落魄模样,她现在已然担得起国之公主的称谓,年岁渐长,五官长开,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