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不怕打雷。”谢贵嫔握着他柔软的小手,亲昵的贴在脸上蹭了蹭,泪水再次决堤而出:“我儿命苦。”
连笔都握不稳当的年纪,不仅要承受接连失去双亲的痛苦,还要孤身去面对朝中那群豺狼虎豹,成为任人摆布的傀儡。
谢贵嫔紧紧抱着孩子,对着那张稚嫩的脸蛋瞧了又瞧,舍不得挪开视线,“五年的母子缘分实在太短,下辈子也要托生到母妃肚子里,好不好?”
“好。”小太子没听懂,但他无条件信任母妃,乖巧的上下晃着脑袋。
平拂近乎贪婪的,盯着她们母子之间的温情相处,不由疑惑发问:“你不怨他吗?若是没生下他,就不会有这一死劫。”
她在透过谢贵嫔,询问另一位曾怀着孩子而亡的女人:腹中的孩子没能带来新的生命,反而迎来了自己的死亡,怨吗?
谢贵嫔把人往上抱了抱,满心都是对稚子的呵护和爱意,“不怨,害死我的不是麟儿,是吃人的规矩。”
她的回答,了结平拂一桩积压多年的心事,哪怕母后当年并未有孕,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因为害死她的,从来不是腹中不知男女的胎儿,也不是面前的谢贵嫔母子,而是一个早就暗藏杀心,想要卸磨杀驴的男人。
“多谢贵嫔答疑解惑。”平拂微微一笑,故意卖了个关子:“本宫准备了一件谢礼,希望贵嫔喜欢。”
稀里糊涂的得了一份人情,谢贵嫔眼前一亮,想把它留给孩子:“我不要什么谢礼,求公主能在我死后,替我多看顾麟儿。”
明德得了主子示意,夸张得哎哟一声,“贵嫔伤心糊涂了,太子分明是先皇后所生,玉牒上都记着。”
“怎么可能,麟儿是我十月怀胎…”谢贵嫔话说一半,顿时理解了明德的意思。
祖制只说赐死新帝生母,如今李麟记在先皇后名下,那她在礼法上算不得生身母亲。
谢贵嫔又惊又喜,脸上闪过劫后余生的庆幸,“我不用死了?”
明德配合的同她道贺:“您啊,往后都是享福的命。”
“昨夜公主为了更改玉牒,强闯太常寺,就差拿刀架在太史令的脖子上了。”他着重强调主子的付出,想让谢贵嫔明白其中有多不易。
“哪有明德说得那么惊心动魄。”平拂等他说完,假意推脱了两句。
“虽说这条条框框的规矩,禁锢得人生疼,但也不是全无漏洞可钻,本宫手中有他的把柄,没废什么力气。”
她不是善人,做了好事,总要留名让人知晓,日后好索取回报。
谢贵嫔颇为侠气的行了抱拳礼:“这份救命恩情,我谢娍记下了。”
平拂上手捏了捏皇弟圆滚滚的脸颊,打量一旁死的不能再死的李震柏时,心情没由来的好上了几分。
她谦虚道:“平拂不过略尽绵薄之力,贵嫔这话真是要折煞小辈了。”
谢贵嫔望着她的目光,除了一贯的慈爱外,多了一抹欣慰与复杂,“公主长大了,容貌肖母,性子也越来越像先皇后。”
往后她再也不能将平拂视作尚未长成的孩童,而是跟她一样的,成人。
平拂侧头,俏皮的朝她眨眨眼:“贵嫔该替母后为我高兴,吃人的地方养不出单纯的羔羊。”
谢贵嫔神色认真道:“她会为你骄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