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又弄了个羊毛布,他原本还想着,这事儿若是自己来办……结果倒好,胤禛今儿在奉先殿,先提起来了十三。虽然也没明确说想将羊毛布的事情交给十三,但冲他平日里对十三那份儿好,这差事怕是非十三莫属了吧?
一想到这个,十四就觉得心里像是憋着什么。
胤禛皱了皱眉,并未说话,德妃叹口气:“十四,大过年的,你若是有什么不满,且憋着。”别在今儿讨人嫌。
不过,德妃也还是看了胤禛一眼,到底是亲兄弟……你处处看亲兄弟不顺眼,只提携别的人,是不是也有点儿不太好?胤禛无奈:“并非是没想过十四弟,不过是因为十四弟性子不合适。”
十四就冷嘲热讽:“有什么不合适的?你都没试过,如何就知道不合适?”
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凭什么就说不合适呢?
他这态度,看得人就忍不住心里生火气。不在意的人说是亲兄弟之间,犯不着客套,他对你不见外,所以才这样说话做事儿的。但胤禛是那种不在意的人吗?
他看重规矩,又严于律己,那越是亲兄弟,才越是觉得该严厉一些的。
再者,你做弟弟的对哥哥都尚且如此无礼,你对别人能是个什么态度?
胤禛心里不高兴,脸色就发沉,他脸色难看,十四也不高兴——什么意思呢,对别人都能和颜悦色,今儿还和十五阿哥说说笑笑呢,转头对亲兄弟就是这么个死人脸?
一个是自幼得宠,只觉得世上之人都该让着自己,亲哥哥也需得多疼疼自己。
一个是自幼被推出去,只觉得世上并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就算是亲兄弟也需得分寸。
德妃瞧着这两个人,就有些头疼,她摆摆手:“都不要说了,你们兄弟也大了,额娘说什么,你们也不会听了,既如此,外面的事情,就休要带到永和宫来说。但凡进了我的永和宫,无论心里什么事儿,都给我忍着。今儿是大年初一,我也不想坏了心情。”
说完冲弘时几个招手:“在奉先殿可吃了饽饽了?”
饽饽是供奉祖先的,早上御膳房给准备好,康熙带着阿哥们去祭祀的时候放上去,等祭祀完毕,就要将饽饽拿下来儿孙们分一分,算是祖先对儿孙后辈们的一个庇佑。
弘时赶紧点头:“吃了,孙子吃了一整个呢。”
德妃就高兴:“好好好,祖宗保佑,将来我弘时,长的高高大大,身体强壮。”
说着,拿出来一个绣着红色福字的荷包塞给弘时,满人是没有压岁钱的说法的,这是学的汉人的习俗,里面装着的是特意铸造的今年年号的铜板。
崭新崭新的,和耿文华印象中有些发黑的不一样,亮晶晶,黄澄澄,用红线绑着,看着就像是艺术品。
孙子辈的都有,小格格们也有——十四家也有两三个女儿呢。
因着距离午膳还有些时间,德妃就叫了那拉氏和十四福晋一起来打牌。耿文华就和钮祜禄氏,还有十四阿哥家的侧福晋凑在一起,也是打牌。
叶子牌嘛,三个人也行,四个人也行。
小孩子们则是在院子里玩耍,大的带着小的,男孩儿女孩儿还分开玩儿。男孩儿玩陀螺,小鞭子抽起来,嗖嗖嗖的。女孩子玩踢毽子,跳百索。
小格格年幼,这些都不会,就骑着她的扭扭车在院子里转悠。
外面就时不时的传来喊声。
“塔纳别到这边来,快撞到我的陀螺了。”
“塔纳快躲开,我毽子踢过来了。”
“塔纳塔纳,帮姐姐拿一下绳子好吗?”
小小塔纳,就像是一块儿砖,哪儿需要哪儿搬。
胤禛和十四相顾无言,女眷有女眷的事情,孩子有孩子的事情,他们两个干坐着也不好,索性就起身,一前一后,往外面走,走到御花园,就遇见三阿哥等人。
三阿哥就叹气:“额娘又在生气,这大年初一……就不能忍一忍?大年初一生气,那这一年可都要过的憋闷了。”
讲究个好意头嘛,新年一开始就生气,接下来的一年怕是都不好过。
五阿哥就笑道:“我额娘和我福晋正在打牌,嫌弃我和老九碍眼,就将我们赶出去了。”
只有打牌这事儿,不会让人生气。剩下的聊天啊,告状啊,这都得择日再来。
老七生怕这几个兄弟凑在一起又闹腾,就给出主意:“要不然,咱们也打牌?”坐着聊天,早早晚晚,必得有一个会生气。很大概率,生气的会是老四,因为老四心眼小。
他也是为了他的好四哥着想,大年初一呢,消停点儿吧。
于是一直到中午,总算是没闹出来事儿。
回到府里,胤禛就问那拉氏:“可要去庙会?”
耿文华还没走呢,听着音儿就忙抬头,她之前可是说过这事儿的,胤禛是记在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