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一溜烟儿的去找苏培盛。
苏培盛有些为难,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进了内室,看胤禛趁着脸色,他心里也是有些打鼓,可到了这会儿,就是不说也得说了——胤禛又不是无知无觉,能没发现他进来了吗?
“娘娘在外面请见。”苏培盛低声说道,胤禛脸上带了几分沉痛,张张嘴,好一会儿才说道:“带娘娘到暖阁去。”
不等苏培盛动,他又说道:“算了,朕亲自去带娘娘过去。”
他起身往外走,苏培盛忙跟着。
胤禛到了养心殿门口,看见耿文华那脸色,心里就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顿了顿,伸手来拉着耿文华:“怎么这会儿来了?可是有事儿?手怎么这么冷?”
又斥责两个丫鬟:“虽说是三月里,但这天儿还冷的很,怎么也不给娘娘穿一件儿披风?这样冷的天气,连个毛领子都没带着,你们若是不会伺候娘娘,那就换了会伺候的人跟着。”
知春和知夏不敢辩驳,立马扑通跪在地上请罪。
耿文华抓着胤禛的手:“不怪她们,是我自己着急……”
话到嘴边,想问,却又不敢问,她生怕会从胤禛这里得到一个确切的,不太好的消息。
是不是因为她做了皇后,改变了历史,所以历史的车轮就要覆盖上她改变的痕迹,强行再将行驶的方向扭转到原来的方向上?所以,弘昼不能活着,因为弘昼活着,弘历就不能做皇上了。
胤禛拉着她往暖阁去:“你也顾惜着自己的身体,你又不是三两岁的小孩子了,怎么还这样不懂事儿呢?你本来身体虚弱,若是再生病,那可不是吃两天药的事儿了。再者,你这个岁数,也不年轻了,年轻人生一场病,说好也就好了,但咱们这岁数了,不好再生病了知道吗?”
耿文华浑浑噩噩,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只点头:“我知道了。”
进了暖阁,胤禛让苏培盛去倒茶:“先喝杯茶暖一暖。”
耿文华抿一口茶水,热水顺着喉咙进了肚子,她这才觉得僵硬
的身体像是有一点点儿软和下来了。
她沉默了片刻,终于是鼓足了勇气:“我听说,弘昼失踪了?”
胤禛就皱眉,转头斥责知夏她们:“谁和娘娘胡说八道了?不知道娘娘现如今受不得惊吓吗?”
又拍耿文华胳膊:“没有的事儿,你最近对宫里的管制还是有些松懈了,竟是让人在后宫胡说八道!弘昼好着呢,之前还上了折子,说是打赢了,他要带人追踪噶尔丹,但是被大将军给拦住了。”
顿了顿,胤禛又说道:“要不了几个月,弘昼大概就能回来了,他好着呢,你不用担心。”
耿文华盯着胤禛:“他真的好着吗?”
胤禛点头,看耿文华:“真的好着呢,我骗你做什么?你若是不放心,问问十三?正好今儿十三也在宫里,你是知道的,十三可不撒谎。”
十三不撒谎?这话可真是……他要是不撒谎,哪儿来的养蜂夹道十年圈禁?
耿文华没说话,还是盯着胤禛看,胤禛被看的有些绷不住:“是不是熹妃在胡说八道?你也知道熹妃,自打你做了皇后,就十分不服气,她必然是等着看你失态,看你笑话呢,你可得放宽心,不能让熹妃看了你笑话。”
耿文华有些小小的动摇,可能真的是熹妃在夸大事情?
不对,夸大事情的前提是有这么个事情存在,所以,弘昼是真的出事儿了?
耿文华抓住胤禛的手:“皇上,若是弘昼真的出事儿了,您现在告诉我,总比日后……我要再遭受一次这样的痛苦好。”
是啊,现在是已经知道了,若是现在被哄住了,那日后呢?
胤禛上哪儿找一个完好无损的弘昼来还给她?
只这么片刻沉默,耿文华的眼泪就下来了:“弘昼真的出事儿了是不是?他现在,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胤禛叹口气,伸手给耿文华擦眼泪:“没那么严重,只说是他带人深入草原深处,不见了影踪。”
耿文华的哭声就控制不住了,没有影踪,这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有什么区别?不都是没了踪迹,不知所踪了吗?
她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啊,她从胳膊长养到了七八尺的男儿啊。
耿文华伸手捶胸口,实在是太疼了,心脏就像是被人用匕首搅动起来一样,疼的她都想将这颗心给挖出来了。
她按着胤禛的手:“我要去找他,他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他必定也想回家,我要见见他,哪怕是最后一面呢,我要知道他在哪儿……皇上,我要去找他,我的弘昼!”
胤禛眼眶也发红,那也是他的儿子,他不疼吗?
收到折子到现在,他疼的都不知道时间是怎么过去的。
但他是男人,他不能像是耿文华这样哭闹,他还得安抚耿文华:“你先别哭,不一定是最坏的结果,可能是他在里面迷失了方向,一时半会儿没找到出路,你也知道,草原那地方,一望无际,想找个人烟不容易……”
所以死在哪儿也不会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