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让阿父失望了?
嬴政见状,微微蹙眉:“这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你不必往心里去,只需记住这个教训就好。”
子婴听闻此言,这才抬起头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嬴政。
阿父……这是在安慰他吗?阿父看着严肃,其实是个很温和的人呐。
“阿父,那……那子婴就先回去了。明日,子婴再来向您问安。”
往前迈了几步的子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迅速地倒了回来:“我知道,近几日,许多人都在说阿父坏话,阿父不要放在心上!阿父,阿父是最棒的!”
说完这番话后,子婴便飞速离开了嬴政的宫殿。
嬴政愣了愣,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被他的养子安慰了。
他心中暗道,他做出这项抉择时,对于自己会遇到多大的阻力早有预料,又怎么会在意那些风言风语?
不过,那么小的孩子居然学会安慰人了,还是让他颇为欣慰。
如今,他亲生的两个孩子不在他的身边,有这么个贴心的养子承欢膝下,也算是聊以慰藉。
也不知,那两个孩子现如今多高了,样貌是否还像小时候一样……
嬴政走到一副画边,默默地打量着画上的两个小婴儿。
这是他自学了绘画之后,凭着脑海中的印象,亲自为两个孩子画的。
大秦如今虽有了笔墨纸砚,却调不出太多的颜色来,因此,这是一副黑白画。
尽管嬴政已经尽力了,但他的画工……实在有些一言难尽,这幅画,也只能凑合着看看。
过了一会儿,嬴政将这画卷小心地放了回去。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回到大案边,继续处理奏疏。
如今,齐国已经归秦国所有,朝中正在为“秦朝”的建立准备庆典,他还要应付一些心系六国的臣子的发难。
这些天,嬴政要处理的事,可太多了。
……
子婴抱着嬴政赏赐的东西,脚步轻快地回到了自己所居住的宫殿。
嬴政对他不错,给子婴选的宫殿距离他自己所居住的宫殿不远。
对年幼的子婴来说,每日给嬴政请完安,就是他心情最为舒畅的时候了。
子婴仰起小脸,望着不远处嬴政宫殿的房檐,眼睛眯成了月牙。
回到寝殿之后,他将嬴政赐给他的东西一一摆在桌案上稀罕了好一阵儿,这才去完成夫子给他布置的功课。
一直跟随在子婴身边的侍婢阿药见状,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过了三刻钟,完成了全部功课的子婴又过来摆弄他的宝贝,他见阿药一脸忧色,不由问道:“阿药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从子婴还没记事起,阿药就跟在他身边照顾他了。后来,秦王将子婴接入王宫之中,阿药也跟着子婴进入了咸阳宫。
对于子婴来说,阿药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侍婢。她更像是他的亲人,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不离不弃。
“奴有些话,想单独与公子说。”阿药说着,看了看子婴身边的侍者。
子婴笑着道:“定是阿药姐姐要与我说悄悄话呢。你们暂且先下去吧,过会儿我叫你们,你们再来当值。”
他年纪虽小,却是秦王膝下唯一的子嗣,宫殿中的下人自然不敢枉顾他的命令。
待众人都退到了门外,子婴才看向阿药:“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究竟是什么事啊,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阿药犹豫了片刻,咬紧下唇,道:“公子可知道,您并非秦王的亲子,您的生父,是昔日的长安君,也是秦王的弟弟?”
“知道啊。我入宫的时候都记事了,就算本来不知道,听身边人说上几次‘逆贼之子’,我也知道我的生父究竟是谁了。”子婴面上的笑容淡了些,显然,他回想起了某些对他来说并不美好的记忆。
“阿药姐姐是想说,我生父是我阿父杀死的吗?可我生父并没怎么关心过我,总是嫌我吵,还把我丢给下人带。我是阿父养大的,阿父会时不时关心我的功课,他便是我唯一的父亲,我也只是阿父的儿子。”
说到这里,子婴的笑容又变得灿烂了起来。
虽然阿父还不太习惯做阿父,但他能够感觉到,阿父正在努力学习着怎么跟他相处,比起他的生父,阿父简直太用心了!他也要好好回报他才可以!
阿药眉宇间浮现出些许忧愁之色:“您把秦王当亲父,秦王却未必把您当亲子。要是以后,秦王政有了亲子,你该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