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贪惏无餍,付出之物且与所欲求得的东西却是毫不对等。
她使出浑身解数欲图勾人沉溺于温柔乡中,可那双清凌凌的眼中却连欢好之时也瞧不见半分真情,何来真心可言。
她来府中到底为何缘故,又是谁派来的?
这一月,他亦数次尝试许诺她各种珍物权柄,企图哄她能主动坦言身份,却不想最终亦是无济于事。那人当真心性坚定如此,仍旧一心一意地往院中引入其他势力的暗哨。
她难道真以为他全然不晓府中近日所发生的事么?
想起方才那位名唤卫逸的男子,他神情更是有些莫测。
是了,他早该知道的。
她自于鹿鸣山寨中便表现出了对所效忠势力绝对的忠诚之心。
他真不该给她留有能够近身的机会的。
青年坐于桌边饮茶,淡声言道:“看来,闻人兄好似有些难以抉择,是无法舍弃那人么?”
闻人策抬首,眼中神情意味不明。
二人对视片刻,楚江生率先垂落眼睫,刻意不去回想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那张明媚笑颜。
摒除了杂乱思绪,面上露出些许笑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有些人注定只是过客,既然无缘,那不若早些斩断,以免节外生枝。”
他轻叹一声,又落下一子,抬手示意。
“此事暂且不提,下棋。”
二人沉默着于棋盘上交手,室中静谧。
棋盘上,黑子逐渐显露出无法阻挡的颓势,最终被连续的几个枷吃手段制服,到此,棋局终于结束。
将手中执的黑子收回棋篓中,楚江生起身拱手,叹道:“醉翁之意不在酒,虚枷一手,不为吃子,果真是好棋。闻人兄棋艺愈发精益,愚弟望尘不及。今日叨扰许久,该是告辞了。”
室中恢复至原先的静谧,窗棂外是随风摇曳的清瘦竹影。
西风吹过,发出一片沙沙的声响,宛如一曲悠扬的古乐,在书屋上空飘荡,为这片宁静的空间增添了几分幽雅之意。
玉郎独坐于席上自弈,眉目间一片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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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厢,自打休沐日之后,季书瑜连续几日都未再见到闻人策一面。
前来取物的侍从道是公子染了风寒,怕将病气过给夫人,因而这几日便于书房之中休憩,暂且分居几日。
她亲眼目送了小厮出门去,心下困惑,也有些无法分辨他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那人向来温和澄澈如明月,无论如何都不会同她置气的,许是真的病的狠了?
可直觉又告诉她,闻人策就是在刻意疏远她。
是那日发生了些什么事,她又于何处做的不对,因而叫他不豫了吗?
她多次前往书房求见,又次次都被隔离于屋外。
怯怯地不知自己犯了何错,还特意去东院向王氏打探了一番,可最后也只得来了一个云里雾里的回答。
“人性子就是再好,到底也不是用泥巴捏的,俗话言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呢,夫妻之间有些隔阂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你到我这来问话不若多往策儿的书房跑几趟来的有意义。”
她揣着王氏的这番话回到院中,独身卧于偌大的床榻上,难以入眠。
王氏这话糙理不糙,世间夫妻常有隔阂,可若是不及时消去,恐怕隔阂终将成为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任务方才进行到一半,她万不能叫夫婿同她离心,不论他是真的病了,还是刻意疏离她,自己都得进到书房中瞧他一眼才是。
是以未待明日,季书瑜便起身前往膳房之中,提前截下了炉上熬制的汤药,将其盛起装于食盒中,再度朝闻人策的书房去了。
院中小径蜿蜒曲折,直通向幽静的书房和庭院。而两旁竹树成荫,散发着淡淡的草木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竹枝随着清风摇曳,为月光投射下长长的影子,如若清潭之中藻荇交横,空灵若幻。
见到来人,小厮面上显出几分诧异之色,上前正想要接下季书瑜手中的食盒,却是被轻松躲开。
他尴尬地垂首,言道:“公子如今染病,为了夫人的身体着想,奴决计不能随意放您进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