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是丁卯是卯,马和捞人,他们治病,两笔账不能弄混了。
听到这里,阿使德里挂在脸上的笑容终于忍不住裂开:“你们,你们……”
简直厚颜无耻!
“诶,别动气啊。”安静许久的林慎偏在此时扬起脑袋,十分体贴指了指他的手,“伤口该裂了。”
阿使德里胸口起伏两下,只恨自己身在屋檐下,不能立时发作。
他眼神逐渐冰凉下来:“李先生,你不是蠢人,应该知道,这世上比钱财要紧的东西还有很多。”
“说的没错。”李明夷深表同意,“很可惜,对我而言,阁下有价值的却只有身外之物。”
对方软硬不吃,阿使德里慢慢握紧了指节:“你也不过逞一时口快,不必猖狂!等将军……”
话未说完,如感应到什么,他瞪大的眼睛倏然凝住。
安静下来的空气,仿佛也被某种紧迫的氛围感染,隐然震荡起来。
林慎忽觉不妙,下意识与李明夷对视一眼,接着站起身来,朝外竖着耳朵听去。
——不是错觉。
一阵笃笃的奔腾之声,正从远处传来,朝这里逼近。
“……他们来了。”阿使德里猛地松下浑身紧绷的肌肉,仰面躺着,唇角重新扬起。
他轻蔑地看向表情紧张起来的二人,语气带着诱惑:“若是先生改了主意,现在还不算太晚。我可以不计较……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团充斥着酒味的纱布塞了个满口。
李明夷用力把他整个口腔塞紧,确保他仅能呼吸而发不出一丝声音,方擦了擦手,站起身来。
“医药费先给你赊上,别吵。”
*
暮色四合。
飞扬的马蹄踏着夜风,一路疾驰。
道旁村庄中零散的人家,听见这可怖的声音,纷纷恐惧地关紧了门窗,连个缝也不敢留。留守的老者抱着吓成一团的孩子,小心翼翼躲在房屋的角落里,战战兢兢地听着马声靠近,接着头也不回地远离。
“吁——”
随着领头一声长长的勒马声,飞奔的马队终于停下。
挂着医署招牌的大门下,十数身披铁甲的燕兵悍然下马列队。平素气势汹汹的精锐士兵,此刻一身血泥裹着黄沙,竟透着些许狼狈,被汗水模糊在脸上的伤口,隐隐散布出肃杀的血腥气味。
纠集完毕,为首的燕兵率先拔出陌刀,高高举起,手臂上的肌肉狠一抽动。只听咔嚓一声轰响,厚厚的大门竟直接被劈开一道裂隙!
“搜!”
没有任何招呼的意思,剩下的燕兵闻声而入,持着火把与刀柄,直接一头闯进内院里。
咚、咚。
与此同时。
黑暗里,几人正凝神屏息地呆在窗下。呼吸都要静止的沉默中,彼此几乎可以听见身旁之人紧张的心跳声。
虽猜到了到叛军的动向,可谁能想到,吃了败仗后,这群狼子甚至没有整顿兵马,回城后的第一件事竟就是来搜查生死不明的谢望。
一边小心观察着不远处的燕兵,李明夷一边沉声开口:“其他人都转移了吗?”
“除了我们几个,现在应该都躲进林子里了。”阿去压低声音回答,“他们来的人不多,这个时辰应该不会冒险上山搜查。”
“阿使德里呢?”
“一起捆进山里了。”
简短地交流过目前的情况,李明夷压低视线,看向笼罩在阴影中的病席。
简单被隔开的病席上铺着蒸洗过的白布,躺在上面的人胸口微微起伏,气息十分虚弱。他全身上下的伤口都被纱布仔细地包裹住,一个透明的面罩扣在肿胀的脸上,前段连着装着氧气的囊袋。露在外面的,就只剩一双深黑、沉静的眼睛。
一枚坚细的空心针戳破他左手的皮肤,随着拇指按下,透明的液体被缓缓注入青色的静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