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从窗边转过身来,望向门口的少年。
“看来你见过那只蝴蝶了。”
她的神色依旧平静,仿佛少年的到来也在她的预料之中。月光从敞开的窗户照进来,旅馆的女老板没有使用任何遮住口鼻的工具,在蝴蝶扇动的翅膀间,她的脸上沾满了蝴蝶磷粉,那张脸看起来苍白脆弱,又泛着异样的光彩,恍若一个陶瓷塑就的假人。
“你居然会做出这样的表情,真稀奇。”她说,“现在你看起来倒像一个完全的普通人了。”
“关于勒托的事,我很抱歉,卡尔。”她从窗边离开,走向卡里斯托的方向,脸颊在月光和防风灯的光晕下闪着细碎的光。
“如果你要我付出性命,我也没有什么意见——但请在我做完我要做的事之后。作为交换,我会告诉你一切的真相。”
“我为什么要听你说?”卡里斯托说,“你要做什么和我没有关系。”
他的手已经扼住了萨拉的脖子,使得那块脆弱的、有些松弛的皮肤微微凹陷,几乎能感受到下面的脉搏。
萨拉却依旧平静地望着他,连脉搏都和呼吸一样平缓,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紧张的事。
“我承认我利用了勒托的死。”她说,“她的死是这个计划的开始,也是这个计划最重要的一部分。”
卡里斯托的手指在收紧,她的喉咙里挤出嘶哑的气声。
“但是……她的死亡与我无关。”
“说了半天,你还是想告诉我你是无辜的。”卡里斯托低头看着她,冷冷地。萨拉的喉咙已经在他的手中发出痛苦的“咯咯”声,而他还在继续收紧手指。
“谎话都说完了?你可以不用说话了。”
“永远。”
“你……”萨拉艰难地发出几个音节,黑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依旧是平静的。
“你知道……是……不……慌话……”
她在脖颈受到的压力下被迫失去了声音,嘴巴半张着,眼睛逐渐开始失去光彩。
卡里斯托猛地松开手。
“是谁?”
萨拉在他松开手的瞬间软绵绵地坐到了地板上,大口喘着气。也许是因为吸入了过多的磷粉,很快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是谁杀了她,萨拉?”
“很多人。”萨拉缓缓地说,“彼得。莫德,教堂的神父,还有那座空中乐园里的所有人。”
“你是不是打算把所有事都推给彼得。莫德?”
“这是那两个佣兵告诉你的?”萨拉笑了一下,“我看得出来,他们怀疑我。当然,我的演技也实在蹩脚……正因为如此,为了取得他们的信任,当时我告诉他们的,大部分都不是谎话。”
“爱丽丝老师确实在一年前死去了,你的妹妹也一样。”
“她们死于一个愚蠢的妄想,一个无聊的实验。”
“关于重生,返老还童,与永生的实验。”
她重新站起来,解开纽扣的纽扣,露出一边的手臂。
与她脸上超出年龄的苍老不同,这只手臂看起来皮肤光滑、充满活力,像一个十几岁的年轻女子。
而在这只过于年轻健康手臂上,长着一块微微跳动的深红色肉瘤。
“我说过,我会付出生命。”她看着手臂上那个狰狞诡异的东西说,“因为我本来就会。我的时间不多了,这只蝴蝶幼虫已经快要把我的血肉吸干。”
“——我现在还能好好和你讲话,没有在磷粉的幻觉里发疯,都是拜它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