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晃着红松茸大尾巴的松鼠球滚来滚去,将幼崽的视线吸引过来,当着震惊的幼崽,从肚皮底下掏出一只小松鼠球!
沈白吃惊到云塞到他手中的小榛果都掉了。
眼见幼崽瞳孔震动,松鼠球再接再厉,又从肚皮底下掏出一只小松鼠球!
哈!
沈白啪嗒啪嗒鼓起了掌,从神袍的储物口袋中掏来掏去,捧出一小捧榛子分给松鼠球们。
“轰——”“嗡——”
地裂爆鸣之声在沈白耳边响起,他怔了一下,下意识向着西边看去。
那里的森林天边似乎燃烧起了火烧云,绚丽的彩霞转瞬即逝,庞然祝力从哪里爆发出来,血雾飘散,顷刻将方圆百尺的树木染上烧寥血迹。
数百个还未死绝的锦衣人睁着愤恨的眼,努力站立着面对漫不经心拦住他们的神祝。
一身白袍的云垂首闭眼,缠绕惨白布匹的双眼涣散无神。即便如此,面对胆敢下界再次“下旨”的北土子民,他依然锋利到见血封喉。
“敬我们尊敬的北帝。”神祝不急不缓地将双手于胸前交叠,宽大衣袖垂下,“您夺走我的眼、我的子民;随后又想在我子民骸骨缔造而成的北土高天之上,洒下由我血液滴滴浸润的神祝之雨……哈。”
“蒙面丧心。”他淡淡地说。
“这是你们应该做的。”北土子民肃然道,“巫祝之力残忍、血腥,允许你们为我们所用已是……”
云仰起头,无声地望向天际。
锐光滑落,出声顶撞神祝的人“咚”地一声,圆滚滚的东西从脖颈之上落地,缓缓滚落至云脚下。
北土之人愕然注视着瞬息之间失去生命的同伴,终于显露出真正的惶恐神色,无措地四处看着。
他们面对巫祝次次如此高傲,不就是因得巫祝从未伸手屠杀高天下派的使者?
这是神祝第一次对使者团动手,这昭示着什么!?
“若非我等子民的尸骨长久不甘地凝固于你们的土地之下,若非我活着的子民被你们囚于高天……”云看都没看那只头颅,轻轻向旁边一靠,低着声缓缓陈诉。
这一次,再没有一人胆敢反驳一句了,他们只要想张口说话,那还没闭上眼睛的头颅便让声音于喉间赫然。什么帝王旨意,都不比翻滚的求生之欲更加汹涌。
云慢慢念完了重复过千百遍的话,心情不由得舒缓,随即弥漫上淡漠的悲哀。
他数次于使者团前苍白无力地叙述,整身磅礴祝力无从出身,只余无尽悲哀于心中肆意弥漫。
这一次倒是完完整整说出了,可哀伤为何却并未退却?
“但这一次……”云涣然扬起微笑,裸足向前点地,张开双手俯身,“尊贵的北土子民们,你们喜欢让我等演绎的曲目,我等也喜爱叫您上演。”
北土之人的眼球惊恐地乱转,想要逃跑的腿打着颤,不知名的液体自裤脚滑落,腥味弥漫。
“我、我们是贵族……”一名使者嗫嚅着、绝望着说。
“北土不应质疑巫祝之力,使者团的每一个人,我等记忆犹新。”云轻声说,“来,上前——界定吧。”
神祝伸出苍白晶莹的骨质手指,点于空中,金光涟漪自那处显现,祝力吞没了方圆空间。
神祝蒙着白布的眼睛自黑暗中睁开,空洞无比地透过白布“注视”着颤栗的使者:“你们准备活下来哪个?”
——为了我们的孩子。
云享受着空气中散开的惨叫与血雾,沉醉地想。
为了我们的孩子,高天应当付出一些什么,庆祝我们孩子的诞生。
将数百余人屠杀完毕之后,最后一滴血迹自神祝的袍角滑落,白衣皎洁如新。
他规整地站在原地,连双手都没有抬,从始至终宛如降落于林间的纯色月光。
片刻后,他等待着血雾散开,才慢慢转向沈白所在的方向。
“啊,祝愿高天之上的火焰与雷鸣不会惊扰到你,幼崽。”云低沉着诉说祝福,满眼叹息,“你本应落于巫祝所有祝愿当中;让你降临便遇到战事……”
即便是杀戮成性的我们,也感到无比愧疚。
沈白正坐在地上眨巴着眼睛,手中抓着一把泥土,呆呆与眼前优雅倦美的灵鹿四目对视。
刚刚围聚着沈白的小动物早已跑得无影无踪,徒留下茫然无措的沈白面对灵动之物。
它高如大树,头顶的鹿角蹙成磐结沉重的珊瑚,但又因似晶莹水晶而显得轻盈,全身白如十二月最初的积雪,黑色的湿润鹿眼透露着它们种族共有的仁慈与懵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