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伴随着最后一丝清脆的震动,她刚刚落脚的钢板骤然下落,狂风从失去底盘的一平米空间中涌上来,充斥着整个机舱。
女人脸上的血色霎时少了一半,小腿止不住轻颤。
只差不到一秒,她便可能与钢板一起消失在这一片看不见尽头的海洋当中。
然而切割声依然在响,一块块同等的钢板随之下坠,一众政客精英惊恐地骚动起来,几个倒霉蛋躲避不急,伴随着尖锐的叫声消失在茫茫大海当中。
几息之间,密封完好的飞舰底部被分成了天空与钢铁交织的棋盘。
尚且幸存的钢板与钢板之间仅有四角颤巍巍的连接着,每个人几步之遥的脚下便是伴随着风声的万米高空。
剩余的人群安静极了。
被威丝曼抱在怀中的沈白悄悄动了动,用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距离自己最近的风口,差点让那一丝精神力掉下去。
沈白窒息一秒,涌出一大股精神力挽着被吓得眼泪汪汪的一小丝精神力往回走。
威丝曼眼皮都没抬,就知道沈白在干什么,不轻不重地捏了捏沈白的后颈作为警告。
沈白乖了一点点,但没有完全乖。悄咪咪观察周围人的表情。
他没有丝毫忧心。
笑话,威丝曼在这,甚至预料到了现在的局面。
皇帝的脸色都没变,他担心什么?
沈白漫不经心地用眼神逛了一整圈现场,最终与刚才那位第一个后退的女人对上视线。
他眨了眨眼睛,静静地笑了笑。
女人怔了一下,迅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现在还能笑得出来!?
其实自从她登舰以来就注意到角落里这两位明显与他们不在同一个位面上的……父子?
尤其是黑色长发的男人,与其说女人是因为他独特到令人倾目的气势而注意到他的,不如说是因为男人连掩饰都不愿的离群。
就像女人潜意识中意识到男人十分俊美,但脑子中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男人长什么样子一般。
他抱着沈白,静静伫立在角落中。
钢板未曾掉落的时候,人群都三三两两聚在颤颤巍巍的铁板上,宁肯让自己与其他游客的脚重叠,也不愿意距离威丝曼更近一些。
男人即便带着口罩,也挡不住一身冰冷疏离的气势,垂落的黑发随着产生的流风飞舞,将怀中幼崽的脸遮掩。
女人小心地看了看黑发男人,又看了看其他人。
他们看着脚下的一片空空荡荡的万里高空,尽管竭尽全力保持镇定,依然溢出掩饰不住的惊恐。
但男人垂眼注视飞舰被坑坑洼洼掏空的底部,眼中的神色确实平静的。
实际上,女人怀疑那眼神根本不是平静,而是根本不将这种威胁放在心上的无动于衷。
女人越发确信心中的猜想:一直抱着孩子的男人就是劫机者要找的人。
她的心脏跳动起来。
不管举报的是否为劫机者要找的人,只要举报了就会被保护……吗?
沈白无声地凝视女人。
过了一会,他叹息一声,转头与威丝曼窃窃私语:“如果她真的举报了我们,我不太能原谅她。”
威丝曼看了一眼沈白:“她是平民。”
沈白睁大了眼睛,像一颗杏果:“欸?”
“她的母亲位列星系高层,但为了保护她从未告知过。”
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但最起码显而易见女人并没有继承母亲的某些品质。
“……那我能原谅她了。”沈白沉默了一会。
如果她是官员,但举报了平民,那么威丝曼不会允许她继续活着。
可她是平民,在生死交界时被人性击败,那么威丝曼可以在并未造成实际伤亡的情况下原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