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她们母女是逃不了的。
“所以夏枳想让书玉下船,自己代替她涉险?”姜荷见夏枳一脸小心翼翼,等待表扬的神情,忍不住轻笑出声,将她拥得更紧了些,“夏枳做得好,我替书玉谢谢你。”
紧接着,她无奈地叹出一声:“那就辛苦夏枳,接下来都要作的我女儿,同我一起吃苦了。”
“夏枳不怕的。”夏枳贪婪地回抱住姜荷,明明是要入虎狼窝,她却十分欢喜。
自有记忆起,她不曾感受过什么叫亲情,从遇见姜荷起,她便知道了什么是母爱。意外成为杨书玉的替身,代杨书玉涉险,她心甘情愿,甚至有些侥幸心里,如此她便能光明正大唤姜荷娘亲了。
大船顺江流而下,在河流的分叉口转而北上,等杨府的管事安排船只来追,却只见江水汤汤,寻而不得丝毫踪迹。一时间,谁也不知道姜荷她们究竟被掳去了哪里。
派来追寻姜荷母女的人马,更不会料到,那些人半路将大船的副船放下,有人扛着两个女娃娃乘副船脱离大船,在江陵下游的九江县扔下那两个女娃娃便离开了,其中便有两方人的目标之一杨书玉。
同等药量的蒙汗药,对不同体型、不同体质的人,效用也会有所不同,所以身量最高的夏枳最先苏醒过来。而等杨书玉清醒时,槐枝已经守在她的前面,不断对围观的人说:“我们不是要卖身!我们只是走丢了!”
杨书玉拉了拉槐枝,等槐枝回头,她才发现语气生硬,不断地拒绝心怀不轨之人的槐枝,其实早已泪流满面。
她着急地为槐枝擦泪,继而环视一圈——陌生的环境比江陵破败陈旧,陌生的围观者也不如江陵人和善。
“各位好心人,请问这里是江陵的哪里?是出城了吗?”杨书玉着急地求助,却招来旁观者地嘲笑。
“江陵?这里是九江,可比不了三十二里地外的江陵!”众人哄笑后散开一些人,嘴里还不断调侃着那两个水灵灵的女娃脑袋瓜不太灵光,买回去也不顶用。
但还有人留在原地,假模假样地问她们:“小娃娃是江陵人?正好,过几日我要去江陵办事,要不要我顺道送你们回去?”
“不了。”杨书玉嫌恶地皱着小脸,本能地感觉出这些人的不善,因为谁家好人上来就问女娃卖不卖身啊?
还不是因为九江贫苦,这些人见路边无人照看的两个女娃长得水灵,有人想买回去当童养媳的,也有想骗走再卖进花楼的。总之,他们脸上那种奸诈鼠气和不怀好意地笑都懒得藏,还以为杨书玉当真好骗。
槐枝的力气小,扛不动和自己一般大的杨书玉,她醒来以后便只能硬撑着。也好在围观的人多,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也不敢当众直接将她们绑走,也是怕槐枝哭闹引来麻烦。
现在杨书玉拉着她走,槐枝麻溜地起身,也不会因惊慌失措而哭个不停了。两个女娃几乎是跑走的,虽然还是甩不掉身后那些心怀不轨的大人,可她们边跑边问路,最后还是成功找到了衙门。
尾随的人见她们进了衙门,也不敢在门口逗留,最后也都散了。
让杨书玉和槐枝措手不及的是,九江这种偏僻穷苦的地方,连衙门也是个摆设。她们道明来意后,不仅遭到了衙役的嘲笑,在没人去通报县太爷的前提下,衙役直接将她们轰了出来!
身无分文的她们,站在衙门前看着夕阳洒落金辉,街道人来人往,却无人朝她们伸出善意的手。意识到她们闯下大祸,马上要露宿街头,她们终于禁受不住,害怕地抱在一起痛哭出声。
*“怎么又哭了?” 整整昏睡了三天三夜的杨书玉,仍在高烧。
她的病情在谢建章离开后便开始恶化,随行军医嘱托了她不能再吹风,否则病情加重大概率会烧坏脑子,高时明便没有带着她策马回城。
因为那个水涧恰好在朔方城和北林城的中间,快马赶回也需要一个日夜,杨书玉现在这种状态肯定经受不住。所以他带着杨书玉到斥候惯用的一个落脚点,山洞中用树木搭建起来的小床,铺着厚实的稻草,便算是目前能为杨书玉找到最好的遮风挡雨的养病落脚点了。
借着篝火看完卢青的奏报后,高时明半回身,视线正好能下落到杨书玉的脸上。刚开始他只是在沉思,眸光涣散地盯着杨书玉看却看不真切,可等杨书玉呜咽地哭出来,他的注意力便瞬间被那昏睡的女娘吸引住了。
鲛珠滚热,那是杨书玉此时的高热温度,将高时明的手烫得顿住,眉头也跟着拧在一起。
“你梦见了什么?”
高时明似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语诱意识昏沉的杨书玉说实话,可回答他的只有流得不停的泪水,和杨书玉痛哭而绝望的神情。
就算眼睛闭着,高时明也能感受到她的痛苦。
他无奈地叹息,附身下去,将自己的额头和杨书玉相抵在一处,两只大手捧着杨书玉的脸颊,既摩挲着留个不停的鲛珠,又强迫着杨书玉尽力贴着自己。
“就算这样做,我还是不能再入你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