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缓缓睁眼,通明的灯火让他有些失神。他不由自主地靠近棺椁,凝望着里面沉睡之人的面容,眼中难掩愕然:
“这是……我?”
我是谁?我因何而来?又该何去何从?
他仓皇回过头,想要寻找夷微的身影,头顶的八卦镜却骤然泼洒下道道金光,伴随着邓向松的喝令,将他淹没:
“魂归!”
失去意识前,耳边是夷微的叮咛:
“好好睡一觉,睡醒了,我们会再见的。”
*
“放开我!两条丧门犬!主子死了又来给道士当狗!溯光不会放过你们的!”
煞鬼狱中,墨玉被卸去了一身的黑色重甲,道道雷光与藤蔓绞缠着她的四肢,将她牢牢桎梏在高墙之上。
祈抱臂站在一旁,看瞽忙前忙后。墨玉的挑衅让他本就所剩无几的耐心彻底消解,他挑眉嗤笑道:
“我知道,同样,我们也不会放过他。”
出发之前,祈特意旁敲侧击地向邓若淳请示了如何处置墨玉,对方表示还要听从北极驱邪院的指示。祈从怀中掏出一把钝刀,问:
“那……小天师,我们动些手脚,应该没人在意吧?”
“随意,别弄死了就行。”邓若淳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
“听小天师说,你当时是这样把匕首插进宁绥胸膛里的,还说要剖开他的肚子,把他的心肝脾肺都拿出来搜一遍。”祈把刀尖抵在墨玉肋下,“不过我这刀钝,不比你那削铁如泥的神兵,只能慢慢锯开你的肉,多多担待。”
他刚用了些力气,大狱的另一端便传来一声喝止:
“慢着。”
是夷微,那副憔悴的面容终于略有好转,一直紧蹙的眉头也松弛下来。他踱至二人面前,开口还未说话,祈急急地抢先问:
“怎么样了?还有救吗?”
“三魂已经归体,老天师说,还要再等七天,七天之后灯不灭,就是有救。”
祈松了口气,手抚着胸口蹲了下来,竟像是自己劫后余生。夷微冷冽的目光掠过墙上的墨玉,吩咐二人说:
“老天师有事找你们,这里交给我吧。”
“找我们?他能有什么事找我们?他平常烦我们烦得要死。”祈把手里的钝刀交给他,“不知道你用不用得上,这玩意儿剌肉可疼了。”
夷微接过刀来,没有多言。祈幸灾乐祸地嘲讽:
“你算是完了,小丫头。去过昆仑山的都知道他什么德行,能让你横着出去绝不让你竖着出去。”
他的多嘴荣获夷微一记不耐烦的眼刀。
待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尽头,夷微将钝刀碾成碎末,抬眼直视着墨玉。
“阿绥从来不赞成定罪前就动刑,更反对刑讯逼供,所以我不会伤害你,前提是你不逃跑。”他顿了顿,语气仍然波澜不惊,“告诉我,溯光还有什么后手?”
墨玉还在惊讶中没缓过神来:
“听你们的意思是……小道士死了?”
“只是重伤不醒。”夷微纠正她的措辞。
“溯光杀的?”
瞒不下去了,夷微只好如实相告:“他的目标本来是我。”
“我不是跟他说了能不下死手就不要下死手吗?你说到底还是西王母的养子,还是青鸾的独子,真的把你杀了,难道西王母会放过他吗?笨死了!”
也许是怕刺痛夷微,惹得他勃然大怒,墨玉踌躇了一会儿才接着问:“小道士……死得很惨吗?”
夷微沉吟良久未予回答。墨玉连忙找补说:
“好好好,我不问就是了。”
“溯光处心积虑地布下这么大的一个局,不可能没给自己留后手,我很了解他,他远比他表现出来的有城府。”夷微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然而,墨玉没有正面回答他的疑问,而是自顾自回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