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世子见她开心得跟个孩子一般,随即也跟着唇角上扬:“等我真将雪兰弄来了,你再谢我也不迟。”
两人正说着话,容玘由李泰搀扶着亲自送长公主至屋门外,刚好听见楚明熙和蔡世子二人说的最后两句话。
他脚步微顿,面上仍是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态,藏在袖中的双手已悄然紧攥成拳,呼吸不由乱了几分。
长公主似有所感,眸光在他脸上逡巡。
她这侄子啊,何时才能改掉他那不说实话的性子。
方才还说着假使他的眼睛一辈子都好不了了,他便对明熙放手,绝不再拖累她分毫。
而今她儿子跟明熙还没什么呢,不过是站在一处说着话罢了,八字没一撇的事儿,阿玘就已打翻了醋坛子,心里头还不知如何不好受呢。
长公主走到蔡世子跟前,偏头对楚明熙道:“楚大夫虽说已治好了本宫的病不必再来公主府,但既然同在京城,楚大夫也可经常来咱公主府坐坐,咱公主府里的那些下人旁的能耐没有,做的菜勉强还能入口。”
楚明熙知她素来是这性子,遂笑着应了声‘好’。
长公主将目光瞥向站在门槛处的容玘,叮嘱道,“时辰不早了,本宫也该回去了。阿玘,外头风大,你还是进去罢。”
楚明熙仰起头看了眼天色。
方才跟蔡世子商议着药材一事,一时倒忘了时辰,她想起还得再跟叶林一道琢磨琢磨她手中的那张药方子,便也不再耽搁,转身去找叶林。
李泰不知容玘心中所想,扶着他慢慢回了屋里,将他扶回床上,伸手在他背后垫了几个软枕让他能靠得舒服些。
容玘阖上失神的眼眸,颓然地道:“你先下去罢。”
李泰应声退下。
房中安静得无一丝声响。
容玘眼睫动了动,缓缓睁开双眼。
他分明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可楚明熙和蔡世子说说笑笑的画面,却生动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恍惚间,他耳畔似乎还响起楚明熙那难掩欢欣的声音。
他便是瞎了,也仍记得楚明熙高兴时,一双清澈的眸子就会弯成好看的弧度,叫人见了心情也不自觉地跟着愉悦起来。
方才他很想问她些什么,偏又不敢问。
过了许久,床头处传来一声极轻极浅的叹息声。
***
书房中,容玘和陆神医相对而坐,阳光穿过窗柩斜斜地透进来,衬得容玘的一张脸苍白得几近透明。
“陆神医,明熙的情形可好些了么?”
陆神医瞥了眼容玘,自打容玘成了他的药人,容玘隔三岔五就会问上一问,向他打听楚明熙的病情是否已有好转。
陆神医“哼”了一声:“怕黑的毛病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根治的?更何况明熙那病又拖了几年才治,老夫是大夫,不是神仙!”
容玘并不在意陆神医的嘲讽,只听得楚明熙的病并不好医治,面上透着焦虑:“明熙不是已经在喝药了么?”
陆神医直截了当地道:“这又如何?喝药是为了稳定她的情绪,但她得的可是心病,心病总归还得心药医。”
“陆神医准备如何医治?”
陆神医盯着茶碗中浮沉的茶叶,眼眸微眯:“而今首要的,还是得先找到明熙怕黑的症结所在。”
“症结所在……”容玘声音极轻,仿若在喃喃自语。
“你先前说过,明熙是因为去山上采药,被困在黑漆漆的山洞里听到野兽在吠叫才会怕黑,可老夫与女主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老夫总觉得女主不像是如此胆小之人。据老夫推断,让明熙心生恐惧的并非是山上的野兽,而是旁的什么。”
“依陆神医看来,明熙怕的到底是什么?”
陆神医斜睨他,不答反问:“你觉得她怕的是什么?”
容玘垂下眼帘,默然无语。
陆神医放下茶盏,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无论是何缘故,老夫总得先试上一试才能确定。”
容玘听他打算放手一试,一颗心不由紧了紧,朝前倾了倾身:“陆神医打算怎么做?”
“老夫思来想去,有几点可能是关键所在。
“一是当时明熙腿脚受了伤难以行走;二是她独自一人留在山上;三是她被困在漆黑一片的山洞里出不去;四是山洞外有野兽在吠叫。明熙怕黑,可能是这四者中的其中一个缘故,或是几个缘故相结合引发的心病。
“为今之计,只有先试验一番,一个个缘故排除过去,方能对症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