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扯着他往外推,关上门,屋里一下子清静了。
宜阳拍拍手,转身。
她坐回榻前,不敢直视叶秋水的目光,忸怩了一会儿,小声道:“这次的事,谢……谢你。”
她还没有好好道谢,宜阳有些羞愧,先前,她竟然因为外面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言,总是看不惯叶秋水。
没想到,这次意外落入贼人手中,叶秋水会不计前嫌地救她。
宜阳心想,以后谁骂叶秋水,她就冲上去撕烂对方的嘴。
叶秋水盯着郡主的发旋,故作疑惑,“郡主说的什么,民女没太听清,大声些吧。”
宜阳嘴巴动了动,像是难以启齿,刚艰难地从齿间挤出一个“谢”字,一抬头,撞上叶秋水含笑揶揄的双眸。
宜阳恼羞成怒,像是炸毛的狸猫,咬牙切齿道:“你敢捉弄本郡主,你胆大包天,罪大恶极!”
叶秋水立刻求饶,“民女错了错了。”
宜阳气道:“那你说,你哪儿错了?”
叶秋水轻笑道:“我哪都错了,郡主宽宏大量,饶我一次呗。”
宜阳嘴巴翘了翘,下巴微扬,像是勉为其难地原谅了她。
叶秋水忍不住上手,又捏了捏郡主的脸蛋。
宜阳的脸被揉圆搓扁,叶秋水感叹,真的好像糯米团子!
郡主很生气,她何时叫人这般欺负了,恼怒地说:“叶秋水,等我母亲来了,我要让她找官家治你的死罪!”
她气势汹汹,恶狠狠的。
叶秋水一点也不害怕,她现在知道了,宜阳郡主就是小孩子脾气,娇气,金贵,半点坏心思都没有。
她嘿嘿一笑,无所谓地说:“反正都要被治死罪了,那我死之前,要捏个够!”
*
赶了几日的路,长公主夫妇终于抵达蜀中,看到女儿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长公主心中的怒意消散,只剩庆幸,拉住她的手,左看右看,生怕她哪里受伤了。
宜阳看到长公主担忧的样子,觉得自己实在太过胡闹,若不是她偷偷离京,不会落入匪寇手中,不会叫父母与官家担忧,也不会觉他们连日奔
波跑到蜀中看她。
她垂下目光,无精打采的,低着头,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低声道:“对不起……母亲。”
往常光彩照人的郡主此刻像是蔫吧的豆芽,垂头丧气的,长公主有一肚子气要发,可是看到她这模样,又骂不出什么话了。
宜阳性子虽娇蛮,但其实,从小到大她都是很乖的,很听父母的话。
这次她一声不吭地跑出去,想来,是真的不愿意听从她们的安排嫁人。
得知郡主失踪的时候,一向沉稳的长公主慌乱无措,京中遍寻不到她的身影,后来薛琅传信来,说他接到出走的宜阳,其他事情都被刻意隐去了,直到长公主抵达蜀中,薛琅才告知她,宜阳这些时日都遭遇了什么。
她含着金汤匙长大,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长公主又气又心疼,看着女儿耷拉着脑袋的模样,不免心想,她是不是逼宜阳逼得太紧了。
她是皇家儿女,觉得政治联姻没什么,但宜阳是她唯一的女儿,难道要让宜阳步她的后尘吗?
宜阳看着母亲若有所思,叹了叹气,最后轻声道:“宜阳,母亲以后不逼你了。母亲尊重你的选择,不会逼你嫁给不喜欢的人,母亲还你自由,行吗?”
宜阳呆了呆,眼眶一热,扑进长公主怀中,“母亲……”
*
长公主到访蜀中,雁州城的郡守连忙设宴相迎,谁能想到,这短短几日,先是薛小侯爷与郡主造访,接着长公主同驸马也来了,他这小小的府邸,哪里供得起这几尊大佛。
叶秋水伤好了些,能下地的时候,长公主召见了她。
以往在京师,叶秋水也见过长公主,但都是在宴会上匆匆一瞥,长公主高贵明艳,一身威严气度叫人不敢逼视,她只远远地看过,从未像此刻这般,单独近身被召见。
叶秋水有些紧张,走进院子,俯身向长公主行礼。
少女礼仪端庄,不比京师的任何贵女差,长公主垂落目光,第一次认真打量起面前的少女来。
她听闻过叶秋水的名讳,知道她来自小地方,身份卑贱,还知道去年登科的江姓进士是她的义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