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叨扰。”
江泠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顿了顿,说:“我不常住在家中,你不必顾及太多。”
话音落下,叶秋水心脏如同被攥了一下,有些钝痛。
江泠确实不常回来居住,明明是他买下的院子,可是他避之不及,宁愿住在工部值房,也不会回来居住。
江晖愣了愣,问道:“是太忙了吗?”
“嗯。”
“没想到当官后竟然这么辛苦。”
江晖叹了叹,想到什么,又问:“那三哥,你现在回来没事吗?”
“没事。”江泠说:“我这就走了。”
“好。”
江泠回来安排好江晖的衣食住行,没坐一会儿就离开了。
全程都没有和叶秋水说过话,其实他不开口,叶秋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等他走了,她反而觉得轻松。
叶秋水平复了好一会儿心情,让下人帮忙将江晖的行囊搬到屋子里,婆子先将卧房洒扫了,再铺上新的被褥,而叶秋水则带着江晖先将院子里逛了一圈。
推开后院的小门,入眼的便是潺潺流水,远处雕梁画栋,游人如织,歌女咿咿呀呀的唱声顺着流水,悠悠扬扬地荡到了耳边。
江晖笑道:“真是个好住处啊,叶妹妹挑的地方?”
“不是。”叶秋水摇头,“是……兄长买的。”
“诶?”
江晖有些惊讶,三哥性子冷淡,不理内院之事,很难想象他会操心这些。
看完院子,叶秋水带江晖去西市看她的铺子,江晖知道叶秋水在京师开了间香铺,他一直很好奇,等到了地方,只看一眼顿时惊得瞪大眼睛,嘴巴张圆。
“这是你……开的?”
江晖指了指面前的铺子,牌匾上“檀韵香榭”四个字以古雅篆体镌就,其边有雕花缭绕,一入香铺,便觉异香盈室。店内架格皆以乌木制成,幽幽乌木之香与诸般香料之气融和,相得益彰。
进门一侧的柜子上陈着数座香炉,样式各异,其身雕刻的蟠螭怒目圆睁,鳞甲欲动,袅袅香烟自口中喷吐而出,另有宝鼎状的香炉上绘制着饕餮纹饰,古意盎然。
壁角之处,数束新制线香悬于一架,线香纤细,散着缕缕清香,气味幽而不腻,淡而不绝,犹如空谷幽兰之息,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雅韵,几缕斜阳自雕花窗牖透入,正落线香之上,恰似为其添了一抹金缕衣,更增几分幽丽之色。
铺子中客人络绎不绝,掌柜打算盘的手快得连影子都险些要看不清,见到叶秋水,每个伙计脸上都是一副恭敬的神情,唤道:“东家。”
江晖目瞪口呆,知道叶秋水有一间香铺,但没想到规模这么大,店面这般精致。
走到里面,才发现东西两面墙竟然是打通的,可以通向其他铺子,江晖愕然问道:“这里怎么是相通的?”
叶秋水随口道:“左右四间铺子,茶室,绣坊,药堂都是我的。”
江晖惊得合不拢嘴,这四个店面占地都很大,布置精美雅致,客人也多,又是在繁华的西市,租金可不便宜,江晖浅浅地估算了一下,叶秋水的家产早就胜过江氏一族了。
江家在曲州虽是大族,子弟众多,家业无数,但也不一定能比得过这一间铺子。
天子脚下,远不是他们小门小户能比得上的。
江晖想到许多事情,小的时候,父母总叫他要巴结贵人,讨好知州的儿子,只有这样,他们四房才能有好日子,那个时候江晖一直将长辈的话奉为圭臬,可是后来,被家族视为废人的三哥高中,成了官家面前的红人,他们江家再也高攀不起。
被江家视为野孩子,险些被大房打死的叶秋水,也早就拥有让江家望尘莫及的家业。
可见,靠人不如靠己,攀附别人,如水中浮萍,只能随波逐流,终究无法扎根成长的。
江晖轻笑,所幸的是,他已经摆脱父母掌控许久,如今江四爷与四夫人早就不能将他怎么样了,长大了后回想起以前,才觉得,其实长辈也迂腐愚蠢,目光短浅,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
叶秋水带着江晖将几件铺子逛了一圈,檀韵香榭开在西市,不远处就是太学,国子监等学府,街上,襕衫学子们并肩而行,高谈阔论,每个人身上都透着如朝阳般炙热的气息。
江晖刚来到京师,有许多东西要置办,西市书斋很多,一眼望去都是卖文房四宝的,江晖走近一间看了看,要准备笔墨纸砚,省试前,他要闷头温习。
叶秋水看着他在挑笔墨,突然想到,家中的笔墨纸砚似乎也要用完了,江泠经常在书房熬夜看公文,尤其是墨,耗得很快。
家中许多事物都是叶秋水置办,她统管全家,若是缺了什么,可能婆子还没反应过来叶秋水已经准备好了,想到书房的笔墨要用完,叶秋水也去挑了几块墨锭,请伙计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