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水喘了两声,“江……”
刚开口便被拥进怀里,接着,猝不及防的,滚烫的泪水,一滴又一滴地砸在她的脸颊上。
话语顿住,叶秋水愕然,不再动。
江泠在哭。
眼泪无声地坠落,江泠搂着她,嗓音沙哑,吸气,“……不要走。”
小的时候,他就像个抹布一样,被扔来扔去,族亲远离,父亲自尽,母亲改嫁,自己拖着个残缺的身体一步步咬牙走到如今,但其实江泠没有那么坚强,他患得患失,又胆小懦弱,被束缚了太多年,到如今,亲手将一直信奉着伦理纲常的自己摧毁了,以兄长的身份陪在她身边便如饮鸩止渴,他在自寻死路。
叶秋水定定地看着他,眼睛适应黑夜后,借着月色,可以看到他的脸,细密的泪光遍布脸颊,眼角湿润,对上她的目光,江泠却扭过头,仓惶躲开她的视线。
江泠声音干涩,他停顿片刻,说:“我知道,你现在厌恶我,恐惧我,我已经无法自控,芃芃,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对你一直就有不轨之心,不是一个好兄长。”
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叶秋水现在一定害怕极了,他做了错事,在明知道她已经有心悦之人的情况下还不可控地吻她,冒犯她,江泠手脚发麻,他一字一顿,慢慢地审判、凌迟自己,“我嫉妒你身边的人,我以为我可以扮演好兄长的身份,可是我做不到,我卑鄙地想将你占为己有,我的无耻,贪婪,你都看到了。”
江泠手指蜷握,用尽全身力气,“对不起……你走吧,在我还没有彻底失控,继续伤害你之前。”
话语里是抑制不住的颤抖,逃吧,走吧,离他越远越好,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江泠惧怕面对她,怕自己再看她一眼又会沉沦,他扭过头,神色悲凄。
叶秋水眼睛却渐渐红了。
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江泠冷静又痛苦地将自己剖析给她看,事到如今,他心里想着的仍然是不能伤害她,让她离开。
叶秋水伸出手,将江泠扭开的脸掰回来,他垂着眼睛,不敢看她,叶秋水没有犹豫,勾着他的脖子,迫使他低下头,而后将这张总是口是心非的嘴堵住了。
江泠瞳仁一颤,呼吸凝滞。
叶秋水仰头亲他,含住他的唇,江泠像个木头一样动都不动,她张开嘴,尖锐的虎牙重重地在他的唇瓣上咬了一下。
江泠眉头轻皱,一声闷哼抑在嗓子里。
他呆呆地望着她,唇上的触感绵软,她靠在他怀里,咬破他的嘴唇,惩罚一般。
“我以为你会做一辈子的哑巴。”
叶秋水仰着脸,笑着流泪,“江嘉玉,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对吗?”
江泠胸口起伏,他一向沉稳冷静,可是此刻,他目光里填满惊愕,脸颊的泪干涸了,他一言不发地望着她,以为自己在做梦。
“我只喜欢你。”叶秋水抱住他,“我的心意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我只是生气,气你一直将我推开,你明明也喜欢我,为什么憋到现在才说呢?”
她的话听着是那么清晰,又是那么的模糊,江泠茫然地站着,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在做梦,他是不是已经走火入魔了?
他是怨过她的,气她移情别恋,气她果然一时兴起,将他当做消遣,她有那么多的朋友,那么多喜欢她的人,可是江泠只有她,除了叶秋水,他一无所有。
意识到她要嫁给别人,她会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夫妻恩爱,琴瑟和鸣,而他只能将那些阴暗,见不得光的心思深埋在心底,以兄长的身份去祝福她美满。
江泠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嫉妒让他面目可憎,让他风度全无,他不想成为那样一个丑陋的人。
可是,叶秋水却说,她没有喜欢别人,她的心意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只喜欢他。
江泠的手颤抖着抬起,想触摸她却不敢。
叶秋水扬唇一笑,知道他胆小,不敢相信,她只好再次吻住江泠,咬破他的唇瓣,在他因为吃痛而张开嘴的时候蛮横地闯入,就像十二年前,霸道强硬地闯进江泠寂静无趣的生命中一样,风过留下的涟漪,一直荡漾到现在都未曾停息。
“除了你,我谁都不喜欢。”叶秋
水一边亲他一边说,“我只要你,真的,我一点也不讨厌你,害怕你,相反,我喜欢与你亲近,你今日与我说这些,我很高兴,江嘉玉,你不知道我有多期待这一刻。”
江泠的眼睛渐渐睁大,听着她坚定的话语,感受着唇上的温软,他哽咽一声,手臂横过叶秋水的腰,将她抱紧。
她竟然喜欢他。
今夜之前,江泠已经做好了结束一切的准备,与其继续沉溺,不如早日割舍,让叶秋水认清他的虚伪,无耻,逃离他,远离他。
可是叶秋水竟然说,她喜欢他。
江泠拼尽全力,给自己造了一堵坚硬的墙,叶秋水却轻飘飘地将它推倒了。
他的理智,溃不成军。
江泠动作用力,像是要将叶秋水按进骨髓里那样,声音和身体都在颤抖,“我信了,你不能骗我……”
他做不到第二次将她推开,不管她是不是在开玩笑,江泠都已经丢盔弃甲,非她不可,他堕入深渊,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