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冬日,气候渐寒,京畿往北的地方听说已经开始下起小雪。
叶秋水出钱,由织造局赶制了五万件冬衣送往西北军中,另外还有兵器署新造的战备,弓。弩、火器、皮甲等等。
护送军饷的队伍很快便到了西北,又是一个冬天,苏叙真带着部下接待了这次的钦差,薛琅正在前线,听到消息,半夜才敢回。
先与钦差打过招呼后副将拿着一件冬衣笑呵呵地跑上前,“侯爷,侯爷!冬衣!”
薛琅扫一眼营地,最后目光才落回说话的副将身上,问:“刚送过来的?”
他伸手摸了摸,冬衣很厚实暖和,贴身穿在轻甲里面,在前线迎敌时,风雪再大,应当都不会感到寒冷了。
副将答道:“是,钦差们刚护送来的,说是今年织造局刚赶制的,一共有五万件。”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另外还有各种战备,弓箭成箱运来,火器也装了好几车,有了这些东西,再迎战敌人时,打得也能轻松许多。
难怪今日他回到营地时,全营上下都那么喜庆,人人都笑得合不拢嘴。
但薛琅是知道的,朝廷并没有多少钱,没法负担得起这么多的军需。
看出他的疑惑,副将犹犹豫豫说道:“听钦差说,这些……都是小叶大人让人准备的。”
薛琅的目光顿住。
“小叶大人用自己的家产,填补了朝廷的亏空。”
副将摸了摸额头,不敢去直视薛琅,他们赤云军中,跟着侯爷久了的人都知道,薛琅对以前在西北任职军医的叶女使有意,只不过人家没瞧上他,靖阳侯是个风流人物,一向桃花运极好,结果竟然还有摔一跤的时候。
副将抱着冬衣,问道:“那个……侯爷,您要冬衣吗?我特地挑了件最好的,您瞧这针脚,多细密,不愧是织造局的绣娘做的,这要是贴身穿着,走两步可不得冒汗?”
薛琅别过目光,“不用。”
又不是她亲手做的,要了干嘛。
薛琅一想到他出征那日,叶秋水甚至都没来城门送他,就连那些手札,也是托宜阳交给他,真是避嫌到了极点,薛琅气得好几晚没睡,现在想到还来气。
什么冬衣,他才不稀罕。
薛琅扭过头就走。
副将见状,低头去摸怀里的冬衣,“哎呀,侯爷不要,那这件就是我的了,真暖和……诶!”
远去的薛琅忽然折返,一把从他怀里将冬衣抢走了,“你重去拿件,这是本侯的了。”
说完又扭头走了。
怎么说也是她出钱做的,好歹和她有点关系,还是得拿一件。
副将呆愣在原地,须臾回过神,委屈地撇嘴。
第二日大家才知道,原来这次送到西北的军饷只是第一批,年前还有一批,军营上下一听,激动不已,打起仗都有了冲劲,外敌再来骚扰边疆时,西北驻军靠着朝廷送来的新军饷,将敌军打得措手不及,年关前,一个接一个的捷报送回京师。
皇帝见了,笑容满面,早朝的时候,一向沉稳的官家也是一脸掩饰不住的激动,腊月初,官家亲自题字“仁惠长昭”四个字赠予叶秋水。
叶秋水受宠若惊,磕头谢恩,回了铺子,叫工匠将皇帝的题字裱起来,挂在铺子门前。
作为一个商人,这是莫大的荣誉,足够光耀门楣,她的事迹被传开,本来叶秋水都做好了关门歇业的准备,怎知牌匾一挂上去,铺子里客人如潮,堵得水泄不通,现有的货物无法满足需求,叶秋水赶紧让底下的人带着商队出去进货。
因为她的义举,其他商人也受到启发,工农士商,许多时候,商人虽能靠自身的财富与穷人区分开,但与真正的士族比起来,商人的地位并不高,甚至遭受歧视,可是只要获得皇帝的题字,或者是朝廷的褒奖,那么地位便会水涨船高,摆脱低贱形象,进入更高的阶层。
只是损失一部分利益而已,但是却可以提升个人声望,还可为家族发展带来更多机遇,何乐而不为。
接着,越来越多的商人主动呈上部分财产,或提供货物,或直接提供钱银,国库逐渐充盈起来,朝廷也给每个做出义举的商人发放了匾额,有的甚至赏赐了一官半职,虽然只是小小的员外,但也与普通的商人不一样了。
效仿之人越来越多,叶秋水很开心,真商之大者,求利在己为小营,富众于邦为大营,他们经商的人,并非只有狡诈阴险,趋炎附势之辈,他们也能为朝廷作出贡献!
西南的城墙在年关前有望修建完,腊月的时候,江泠公务繁忙,开始早出晚归。
叶秋水知道他忙,并非故意不遵守规矩,并未怪他,只是让婆子每日做些滋补的饭菜,给他好好调养。
一日,难得是个大晴天,叶秋水正好休沐在家,江泠不在,她便去他房里帮忙将被褥,以及柜子中的衣物捧出来晾晒。
江泠的房中很整洁,东西也少,被子叠得整齐,衣服也妥帖地放置。
叶秋水推开门,径直走到榻边,将被子捧出,刚抱起走了两步,忽然有一物“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叶秋水疑惑地低下头,发现掉在地上的是一本书,扉页看着还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