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他板着脸,扯回衣袖。
年幼的姑娘心里单纯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她扁着嘴不开心了好一阵,又仿佛是在比较似的纠结了起来,最后拍了下掌,一锤定音:
“可是我更喜欢跟茂行哥哥待在一起!”
顾景淮薄唇一张,把她的热情顶了回去:“我不喜欢。”
“……”
总之,他们三人的关系,在一段时间内维持了微妙的平衡。
直到某个冬日大雪天,顾景淮正在房中习书法。
万籁俱寂,虫鸟兽或冬眠或死灭的季节里,是一年中他最喜欢的季节,安静得好似天界仙境。
“咚”。
屋外传来一声闷响,他笔尖一顿,抬起头来竖耳倾听,半晌没声,便以为是幻听,没放在心上。
可过了不久,忽然传来了一阵密集的“砰”“咚”声,应该就离他所在的东厢房最近的那堵院墙边。
顾景淮忙置了笔,走到窗边推开一看,正好把趴在他家院墙沿上、手中拿着个空麻袋的孙牧远捉了个正着。
孙牧远一点儿也不露怯,反而冲他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跳下墙一溜烟儿逃了。
顾景淮连大氅也不披了,三两步来到院墙下,见尚未有足迹的厚厚积雪中,散落着不均匀的坑。
他用脚扫开一片雪,靴底踩到了硬物,俯身瞧了瞧,是石子,有普通的黑石头,也有鹅卵石,大小不一。
他拾起两三块端在掌心,拇指抹去表面的白雪,可马上发觉了不对劲——
这些石子,无一不是沾了鸟粪的。
空中还在飘着鹅毛大雪,只一会儿的功夫,顾景淮头上就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可他面比霜冷,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恶心的,浑身发抖。
“黄毛小儿,竟下流至此!”
……
九年后的今日,孙牧远为他准备的这份记忆召回大礼,正是一盒沾了鸟粪的石头。
顾景淮嘴角抽了抽,咬牙冷笑:“真是为难你了,一块块拾起来,也不嫌恶心。”
“能恶心到你就行。”
话音刚落,顾景淮一拳带着风声朝他脸上招呼而来,孙牧远在紧要关头堪堪抬手抵住,“顾将军怎么不讲武德,竟然偷袭。”
“光明正大揍你还要打报告?”
他似一只被侵占领地而发怒的雄虎,雄厚的背肌猛一发力,推压着孙牧远的同时,腿向侧边一踹,直接将桌案蹬翻在地。没了阻碍,孙牧远正好是坐着的姿势,无处借力,僵持了一阵,还是被他狠狠压撞在了地上。
“我说了,不许再打她的主意,你该吃点教训。”
顾景淮曲膝跪在他大腿上压制着他下半身,左手锢着他右肘,右手握成拳挥落在他下颌处,方觉心中爽快。
而孙牧远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只是一时懵了,他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要跟自己动手。
一时间他心中冒出了好些个损人的念头,比如说军中主将竟亲自打架,受损的可是他的名声。
再比如——
要是他挂了彩,还是姓顾的动的手,传到姜姐姐耳朵里,她会怎么想?
孙牧远眯了眯眼,脸上是痛的,心里却有些暗爽,
他是不是可以借机去向她示个弱,求个包扎什么的?
于是干脆双臂一摊,脸上浮现出神秘的笑,仿佛在挑衅:“打吧,再打狠点。”
顾景淮只是来给他个教训,没想到这家伙脸皮厚得跟城墙一样,挨打都不还手,反倒叫人不爽。
他不尽兴,本想收手的,可微一侧目,视线跨越了被他踹翻的桌案,落在了不远处的地上。
几个时辰前,就是在这里,姓孙的拉着他妻的手不放,而她叫他“远弟”。
顾景淮眸底发红,摩拳擦掌,绕了几圈手腕,皮笑肉不笑地垂眼看他:“这可是你自找的。”
又是一拳落在孙牧远肩上,他忍着痛皱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