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柳摇头,转身就走,李妈妈目送她离开,只是她去的方向仿佛是杏院。
只刚送走绿柳,就见清秋与云露一道来,清秋面色憔悴,眸光忧愁,似在为什么事所扰。
“姑娘这回怎么又来了,夫人都怪歇下了。”李妈妈道。
晚间清秋一直想着这事,早晚有一日韦南风会晓得韦老太太过世,她瞒着一日她和母亲都痛苦一日,不如早些揭开,好让这事早些过去。
韦老太太在杭州做得再不好,也是她的外祖母,生死大事瞒不得。
三人一道进屋,李妈妈捧着信交给韦南风,“夫人,这是韦二姑娘带来的信。”
韦南风陪着王夫人说了好一阵话,这会神思疲倦,只扫了一眼那信,但那信上的字却有些熟悉,韦南风一手扶额,一手接过信。
清秋眸光轻转,轻咳一声:“母亲,我有事与你说。”
韦南风右眼皮直跳,倏然醒神,心觉不妙,她沉声道:“何事,可别吓我。”
话落,房内静了半晌,只余烛光飘摇,以及屋外的雪塌声。
韦南风将信拿在手中端详,上头的字是韦老太太写的,她与韦南絮的字都是韦老太太所教,只是她写得不好,没有韦老太太的神韵。
韦南风不急着拆开信,只等清秋先将事说出来。
清秋叹道:“母亲,外祖母——”
“走水了!走水!夫人夫人!自杏院烧起!连带着前院书房都跟着遭殃了!”
话音甫落,几人登时起身,韦南风手中紧着信,拉着清秋出去。
小青急得双眼通红,喘着粗气道:“姑娘,夫人,走水了,杏院烧起来了。”
清秋心道不好,正欲回院时,却见付彰风尘仆仆,快步赶来,他发间沾雪,未披衣,便匆匆赶来。
恰此时,韦南絮跟在他身后款款而来,她衣裳单薄,穿着付宅女使的衣裳。
雪夜寒气渐重,清秋心头陡然,她转身朝云露道:“回杏院,瞳瞳在,快去!”
言罢,云露快步往杏院赶。
“父亲,你怎么来了。”清秋进屋取了件青色大氅,披在付彰肩头。
付彰眼中有泪,目光落在韦南风身上,韦南风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眉头轻蹙。
“南风,你可还好?”付彰轻声问道。
韦南风被问得茫然,她狐疑道:“有什么不好的。”
清秋扶着付彰至凉亭下,韦南絮站在院中,仍由大雪落在她身上,院中石灯翩然,澄明的光线照着她眼中的几分痴意。
她在雪中似有些得意,又似可怜,种种神态交织在一起,显得她格外怪异。
清秋眉心紧蹙,她这个姨母是温柔的,那温柔的皮囊下却在吐着蛇信子,韦南絮微微昂首,脊背挺得僵直,犹如高傲的仕女。
“姐姐,怎么还没把信拆了看?”韦南絮眉梢轻挑,眼中带些轻狂的笑意。
闻言,韦南风知她心有怨怼,可却不晓得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韦南絮在雪中翩然行走,霜雪似乎拦不住她轻盈的身姿,她绕着正房走了一圈,最终停在正房雕花木门前,她径直蹲坐在地上,饶有兴致地看着韦南风。
见她这副模样,韦南风心觉不妙,忙拆开信,付彰抬手扶着韦南风,韦南风甩开他的手,瞪他一眼。
清秋大抵猜到那信里会有什么,看来她不用说了。
李妈妈朝小青使眼色,命她几人去将韦南絮捉住,韦南絮见她们靠近,冷然出声:“别过来,你们要过来我就烧了母亲留给姐姐的信。”
韦南絮得意道:“姐姐,母亲为你留了两封信,姐姐手上的是一封,我手上的是另一封,姐姐应该不想我烧了吧。”
李妈妈只得收手,小青等人候在雪中。
韦南风展开信笺,密密麻麻的小字,韦南风一目十行,临到落款时,已泪流满面。
清秋眼底含泪,紧紧扶着韦南风,温声道:“母亲,外祖母年事已高,母亲节哀罢。”
付彰闻言,心头一震,轻拍她的后背,满目担忧。
韦南风双手颤抖,信笺从手里滑落,清秋顺势捡起信笺,堪堪扫了一眼,上头无一不在斥责韦南风不孝不义,临到最后一句还是韦老太太恨当初生下她。
韦南风捶胸顿足,掩面痛哭,只觉心头有万千陨石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