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待要数落沈约两句,更是根本舍不得。
最后,只能无奈抬起手,捏了捏他的脸:“你应当一开始就说清楚有旁人在,闹成现在这般,让我如何收场啊。”
话音未落,王融语调凉凉地接了一句:“今日要是不来,焉能知道殿下偏心至此,出游只打算带休文一个人?”
萧子良一听他的语气,就觉得大事不妙,连忙扯住对方衣袖,放软了声音解释道:“并非我偏心,只是名额有限,一次只能带一个人。”
“哦”,王融表示理解,点了点头,“只能带一个人,所以带休文。罢了,他是天边明月,光芒万丈,我是涧底春冰,一钱不值。”
这么幽怨的腔调是闹哪样啊,萧子良头痛不已:“你休要胡说!”
正准备拿出上司的架势,让他安静下来,听自己安排。
但转瞬,他就想起了王融历史上的结局。
想起王融发动政变,欲扶立他为君失败,当众褪去戎服,对自己说的那一声“公误我”。
也想起他在萧昭业登基后,被囚困在幽狱,啮指为书,让自己救他,而自己多方周旋,终究无能为力。
《南齐书。王融传》,漫漫数千字。
从出生记叙到死亡,每一节每一段都离不开萧子良。
说他对王融引为知己,生死之交,说他们一起做过很多事,诗文、弓马、雅集,各种出谋划策。
用了这么一句话来形容,“子良(与融)特相友好,情分殊常。”
然而,这一段被引为佳话的相知,终究走向了怨怼决裂的结局——
“公误我。”
琅琊王氏这一代最惊艳的相门公子,死在了风华最好的年纪,死时,只有二十七岁。
在生命的最后岁月里,他一个人独坐囚牢深处,回顾自己的这一生,是不是在后悔当年的相遇,后悔加入竟陵王府呢?
有些念头,光是想一想,就足以让人万箭穿心了。
萧子良叹了口气,拍了拍王融的手,神色和煦中隐带着一丝哀伤:“是我对不住你,你想去就去吧。”
又问:“小钰,你那里是不是还有一个名额?”
结果一扭头,发现朱祁钰和沈约两个人排排坐,正在边嗑瓜子边看戏。
咔吧,咔吧,声音很是清脆。
沈郎君十分美丽,但没得良心。
他微微一笑,好似清风霁月,见萧子良视线望过来,甚至挥手打了个招呼:“嘿?”
这就嘿起来了,萧子良大怒,手径直伸过来:“哪来的瓜子?!”
“前两天在集市新炒的,就只剩最后一小包了”,沈约给了他一把刚剥好的瓜子仁,又匀了一半给朱祁钰,“景帝陛下,给你。”
“谢谢休文”,朱祁钰笑眯眯地接受投喂。
照常理而言,每名跨位面旅行的饭友都可以携带一人。
但他这次是返回本位面,名额自然用不上,正好可以给王融。
但问题在于……。
“你把王融带上了,那谢脁和萧衍呢?”
谢脁捉住萧子良的衣袖晃了晃:“是啊,还有我呢?”
萧衍抬手摸了摸剑,似笑非笑道:“以及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