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黄嘉的凶恨的目光落在萧晗脸上,随后偏移落在了他身后的二皇子箫邵的脸上,眼里的凶狠仿佛有了实质,似要将箫邵千刀万剐。
七日前,萧邵确实将廊州的城防图偷了出来,而他们偷偷核验了三日,廊州的布防也确实如他所盗取的布防图一致,其后他们不过花了一日就拿下了廊州,大周连连败退,萧晗带人狼狈逃窜,却不想这根本就只是他们合起伙来的一个骗局。
两日前,他们被引入此谷,此谷地势复杂,又有瘴气缭绕,他们被整整困了两日,在众人精疲力竭之时,却是被一阵炮火轰然惊醒,直到瘴气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阵阵烟火缭绕,眼看着四周出路均已被炸毁,他们这才意识到,原来从布防图开始,便是一场骗局。
“怎么,经年不见,邱山长连个招呼也不跟学生打了?穿得乌漆麻黑一片竟是连脸都不敢露吗?”萧晗轻蔑一笑,语气尽是嘲讽。
“哼,黄口小儿,也配国师与你开口?”国师还未开口,却是他身边的乌颜大将军先开口反讽道。
“说起来,我也当唤山长一声堂哥才是,你说是吧,逆王萧邱之子,萧嘉?”萧晗骑在马上,斜眼看着仍不肯揭开面具的国师,勾起嘴角,继续道,“听说整个西羌近乎将堂兄奉为神明,只是不知这西羌的子民是否知道,他们如此信仰的国师,身上竟流着着他们恨不能生啖其肉的敌国皇室血液呢?”
西羌众人闻言皆是一怔,目光落在国师身上,虽未有一言,可眼底的质疑与不安,仍旧让本就已经涣散的军心,更加动摇。
“竖子休得胡言,谁人不知,国师乃是上任国师入室亲传弟子,于二十年前正式接任国师一职,此后一直兢兢业业为我羌国祈福祷告,国师圣神不可侵,岂容尔等污蔑。”乌颜大将军高声怒道。
乌颜将军的话果然让西羌中将士的回过神来,是啊,国师生于羌国,长于羌国,所做之事,皆是为了羌国,怎么可能回事东周皇室之人呢。
萧晗嗤笑一声,“如你们所言,你们的国师乃是上一任国师的亲传弟子,习的乃是净厄除污,祈福祷告之术,缘何会精通你们所厌恶至极的巫蛊邪术,又如何成为了毫无底线的杀手组织离恨堂的堂主?”不待西羌众人回答,又继续道,“孤听闻,你们的国师在十五年前忽染重病,此后便时常闭关修炼,历任国师皆以面具示人,可常年闭关者却是少之又少,竟是不曾有人怀疑过国师真假么?”萧晗面上始终挂着几分笑意,仿佛是对他们如此单纯天真的的嘲讽。
萧晗轻轻几道话,果然又挑起了西羌众人对国师的怀疑。
是啊,历任国师居住于国师府,而国师府大门常年不闭,为大周子民祈福解灾,寻常百姓,不说日日得见国师尊荣,每隔十天半个月,却而言总得见一二,而如今这位国师,却是从未替大周子民祓禊除灾过,不确切来说,是从十五年前开始,国师府的大门才开始常年紧闭的。
难道真如东周太子说言,这位国师果真是假的?便是连乌颜大将军的面上也有了几分怀疑。
乌颜将军猛地一摇头,国师时常出入宫廷,是真是假,皇室最为清楚,皇室承认他是真的,他便是真的。
乌颜将军只动摇了一瞬,很快便将那些疑惑摈去,此情危急,容不得军心再动摇,他沉下;脸,转头向身后的羌国众将士沉声道,“东周艰险狡诈至极,难道忘了我等是如何被东周之人诓骗至此,如今还要听信谗言,灭自己威风吗?”
乌颜大将军在羌国还是有着一定威望的,此话一出,西羌中将士果然又振奋了几分,尽管心中仍有疑惑,但总算还是站直了身体,只待将军一声令下,便时刻准备着反扑。
萧晗啧声感叹,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他这位堂兄竟是还不肯承认,如此这般毫无气魄,终日躲在阴暗里的人,这些年却搅得大周风起云涌,昔年他的几位皇兄斗得你死我活,竟都是出自这人的手笔。
余光落在他身后的二哥身上,只见他低垂着眉眼,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不知他此时有在想什么?
萧晗的目光再次落在萧嘉身上,神色一拧,扬声道,“离恨堂已经被剿,南玄亦是无力再支援,尔等若是愿意投降,可饶你们一命。”
“休要多言!”乌颜将军高声下令道:“众将士听令,给我上!”
一场战役再次打响。
天际乌云浓重如墨,狂风席卷着残败的街道,时不时便能听到一阵肝肠寸断的哭喊。
不过才仅仅三日,这场瘟疫已然蔓延开来,速度之快,让人措手不及。
最先发现疫病的那间医馆已被改造为临时急救站,而林清羽则一直留在了这里。
每日从早到晚的救人,却仍有太多的生命消亡,她也从一开始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渐渐变得麻木,治病救人与研究药方同时进行,她每日阖眼的时间还不到两个时辰。
好在璃书回去通知的及时,皇城大内暂且无恙,未免全军覆没,她拒绝了凌大夫要过来帮忙的提议,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来了,据他所言,璃书原本也是不管不顾打算直接冲过来的,十数个人险些都没能拦住她,最后却是被封将军及时打晕,这才拦了下来。
如此也好,如今便是她来了这里,也改变不了什么,反倒是还有可能会搭上她的性命,只要她所爱的那些人,都能够好好的活着,那便够了。
林清羽抬头望了一眼仍旧黑沉沉的天空,一场暴雨正在酝酿着,随时准备倾泻而下。
景晗哥哥!脑海中浮现一张清俊笑脸,他知道了,定是会生气的吧!
林清羽垂眸一笑,可那也没有办法,谁让她选择了这条道路呢,若是还能活着回去,她一定……
眼眶有些泛红,她好像承诺不了了。
“林大夫,林大夫,快来看看小六子,他又咳血了。”一声焦急的高喊唤回了她的神思。
林清羽敛去了眼底的情绪,同时将喉间那一丝腥甜的痒意用力压了下去,这才转身朝着小六子的床铺而去。
又是一场与死神抢人的奋力抢救,带到小六子的病情稳定下来,林清羽早已是精疲力竭。
抬手抹去额头的汗水,正打算起身去换一身衣裳,却是忽然感到一阵眩晕,险些站不住。
“林大夫。”耳旁有人担忧的叫了她一声,是那位小六子的母亲。
“我没事,伯母不用担心。”林清羽朝她勉强笑了一下。
“可是你的脸色不太好,这里就交由我来照看,林大夫还是快些回去休息一下吧。”
“嗯,有劳了。”林清羽点了点头,一转身却是直接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