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他的愤怒,萧懿显得很平静,甚至笑了笑,“萧执,你处理感情问题,还是这么幼稚。”
这几乎算得上一句羞辱的话。
萧执仿佛被一箭射中,瞬间被点燃了怒火,双手攥紧,下意识地想要出言反讥。
但他很快恢复了理智,意识到自己的表现已经有些失态,这在萧懿面前绝不是一件好事。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被他牵着情绪走,“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评判,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了。”
“她不告诉你的,我自然也不会说。或许以后你们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萧懿放缓了声音说道,“至于婉儿那边,就更不需要你来操心了。”
他难得地有了教导这个便宜弟弟的心思。
“萧执,你二十六岁了,不是当年的十六岁。你要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东西,不要被一时的情绪所左右,要懂得忍耐,要沉着地谋划,直到将它牢牢抓在手中。”
他想起当年还是少年的萧执负气离开时的场景,那背影还有些单薄,但倔强又高傲,仿佛一辈子也不愿意再与他们这些污浊之人为伍。
但如今,这个长大后的少年也回来了……
萧懿笑了笑,“你也发现了对不对?发泄当下的怒火有时有用,但并非一直有用,从整体上来看其实微不足道。”
他的手指轻轻敲动着桌面,目光投向窗外的夜色里。
“他们都说你是为了苏婉儿回来的,也有说你是为了萧家家主之位回来的,可是我知道不是。萧执,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萧执对此的反应是冷笑一声,“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
萧懿也不再啰嗦这些,将目光收回,“我知道你怨恨我,但没关系。阿桃的事情,你若想知道便去问她,想办法让她心甘情愿地告诉你。”
他略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如果你不愿意费这些心思,就没有必要去探究太多,让她好好留在学宫吧。”
萧执沉默,虽然他好像也没说错,但是就是莫名的令人不爽。
他从鼻孔喷出一股气,“我跟她的事情不需要你来多话,你只要识相地离她远一点,否则就算是为了苏婉儿,我也不会放过你。”
萧懿知道他这是听进去了,笑了笑,“放心,我会远离她的。”
时隔多年后兄弟两的单独对话,远比想象中的要平静得多。
萧执离开点炉斋后,越想越觉得只打了那一拳实在太便宜萧懿了。
而且他为什么要听他说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他不是去找人算账的吗?怎么又让他端起了兄长的架子?
萧执的眉头深锁。
萧懿这个人像是天生就是来克他的,他从小教他习武、认字、雕刻、炼丹……甚至亲自下厨给他做饭吃,在他的心里,一度认为这个哥哥是无所不能的。
直到母亲去世,在他努力为母亲寻求公道时,萧懿却选择了沉默,和萧鸿曦站在了一起。
他这才发现,这个哥哥并不是完美的。
他那时候只觉得不解,找萧懿闹过很多次,仍然无法从他那里获得任何能够让他接受的理由,最后终于死心,选择独自离开。
即便如此,再见到这个兄长时,他发现自己依然很难在他面前硬气起来。
萧执自嘲地牵了牵嘴角。
他一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知不觉地走回了萧家本家,母亲的院落一直维持着她生前的样子,每天都会有人小心地过来打扫。
他知道这是萧懿的安排。
就是这个院子,承载了他们童年中大部分美好的回忆。
在这个静谧又熟悉的环境里,他独自坐了很久才起身离去。
天空中明月高悬,秋夜的空气里开始泛起渗透骨肉的凉意,天境浮岛高悬空中,比云京城中更加寒冷一些。
萧执越走越感觉不太对劲,抬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又是月圆之时了。
回到家中时已经远远超过了预期的时间,朔云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看到他后才松了一口气。
萧执的步速很稳,但也很慢,等到朔云来到近前才说道:“去请岑老过来一趟吧。”
朔云闻言脸色一变,下意识地低头去看他的腿。
与此同时,点炉斋中,萧懿也还没有离开,屋内依然燃着明亮的灯火。
重新被召回屋里的小童一句多话也没有,看到萧懿嘴角未擦干净的血迹,才忍不住担心地问道:“先生受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