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何等画作,让帝王如此动怒?
冯保当即就是一跪,哆哆嗦嗦不敢抬头。
脑中努力回想方才匆匆瞥到的画作一角,他对画作的鉴赏力完全来源于陛下偶尔赏赐的墨宝。在他眼中,方才呈上似乎是一幅普通的水墨山河图。
可是如此一幅水墨山河图,又是贺礼,如何会触及天子的逆鳞呢?
万众的期待中,一道柔弱又不失坚定的声音响起。
“回禀陛下,这幅画,名为海晏河清图。”
“呵!海晏河清。怎么一个海晏河清法?你告诉朕,你阮氏出身商贾,是能如何给朕的大雍一个海晏河清?”
“大雍数百年的基业,官商勾结的事情,不尽其数。你可知你阮氏,作为江南巨富,是如何能够进京的?”
“海晏河清,天下无贪。你阮氏,当真担得起这句天下无贪吗?”帝王被阮绮华的话语激怒,而后怒极反笑。
手中的珠串“啪!”地断开,上好的菩提弹跳四散。
冯保已经不敢再抬头看景仁帝的神色,只敢连声喊道,“皇上息怒!皇上您息怒啊!”
帝王的反问,如石子坠地,句句掷地有声。响彻整个大殿。
有胆小的世家小姐已经禁不住以手帕覆面。更有甚者,身躯发抖,面色已然惨白。
一时间,竟只有阮绮华仍是倔强又坚定地挺立着。
情绪激动上来,咳嗽声止不住溢出。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要说。“咳,咳咳。陛下。”
“陛下,我江南阮氏全族上下,感念您对阮氏的信任,让阮家从小小地方官员,提拔入京,成为朝中要员。”
“可如今有些话,臣女今日不得不斗胆向陛下言明。”
女子的声音逐渐激动起来,面色也从方才的柔弱苍白变得泛红。“陛下。宁州城小,位处临海。臣女自小在宁州长大,十数年间,已经见证了不下五次洪涝。”
“若只是洪涝也便罢,可江南本是富庶之地,当地百姓却仍然生活艰难。这之中,恐怕是不止有天灾,还有人祸作乱。”
“阮氏力量微小,却也想举全族之力,为陛下、为大雍尽渑池之功!”
“因此,臣女今日惟愿陛下,愿大雍,海晏河清,兴盛昌隆!”
区区商贾之女,今日的宣言,竟话里话外在质疑朝臣的清白。往大了说,质疑的是陛下的治国表现。
大殿众人神色各异。
京中茶馆常道:庆历四年,摄政王陆临渊退位担任大理寺卿。自此,景仁帝林庄清一肩挑起治国的担子。
景仁帝与摄政王这对昔日亦师徒亦父子的亲密朋友,开启一人治国,一人监国查案的新时期。
至今两年以来,大雍风平浪静,一派和谐。
可只有朝中老臣知晓,这一切都是表面。
景仁帝同陆临渊的关系,怕是早已不复当年亲密。有宫人亲眼见证庆历四年,摄政王治水归京,一人一马冲进皇宫,入宫的第一件事,便是同景仁帝在御书房爆发了激烈争执。
杯盏摔碎,书架倒塌。
那日归家后,摄政王告病半月有余。
再次上朝,已然变成了新任大理寺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