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他用玉冠换了她的簪子回来,也知道他这一去再也不会回来。
她只是懂事地不说。
她只是懂事地什么都不说。
她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又是怎么把它赎回来的?
她会不会又被当铺老板糊弄了?会不会又当掉了自己的东西?
其实他明明知道……她那么天真单纯,如果孤身一人没有旁人保护,以她的性格,一定会被骗得很惨。
他明明知道。
却还是把她丢下了。
江上的风又大了起来,凉意透骨,舟中灯火隐隐绰绰,映照在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尊寂静的塑像。
时间静静地流逝,萧随星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手中的玉冠。
像是过了很久,又仿佛只过了一会儿。
他霍然起身,小楫夜泊,轻点堤岸,他整个人如闪电般劈开沉沉夜色,朝着来时的方向而去。
……
震北镖局威慑一方,明面上一直做的是正经生意,但私下里也干过不少不可言说的勾当。
吴鹏为其卖命,混到镖头的位置,震北镖局自然不会亏待他,同时他也没少仗着职务之便为自己敛财,所以多年下来也积累了不少的财富,在泉州拥有自己的豪宅。
今夜无月,星光黯淡,吴宅门前却仍有仆役在值守,明明已至深夜,两个小厮面上却没什么倦色,反而兴致勃勃地彼此谈论着什么。
因为就在一刻钟前,已许久不曾回吴宅的吴公子,突然带回来了一位白衣少女。
她戴着帷幔,看不清面容,但凭身段,就足以让人魂牵梦萦。
只是那少女似乎不是自愿来的,而是被绑来的。
这种欺男霸女的行为,吴鹏平日里也没少做,下人们早已见怪不怪,没人敢多说什么。
“……就是可惜,没能见到那女子的脸,我看她露在外面的那双手白得哟,简直像是雪一样……”
“绑也要将人绑来,这女子定是个绝色美人……不知道公子玩腻这美人后,会不会像以前一样把美人赏给咱们玩玩儿……”
紧接着就是一阵下流的笑声。
丫鬟听得心生厌恶,正想快步离开前院,门口武夫们的谈话声就戛然而止,紧接着就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几乎只是一瞬间,整个院子变得如死一般地寂静。
丫鬟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是对危险的直觉。
她停下了脚步。
月光透过云层照进了院落里,她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影,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夜色沉沉,她看不太清那人影的脸,只能凭声音判断应该是个少年,他的声音也像这夜色一样冷:“吴鹏带回来的那位白衣姑娘呢?”
丫鬟本就可惜那少女恐怕会被主人糟蹋,只是她身为下人也说不上什么话,只能眼不见为净,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如今见有人来救那位姑娘了,功夫似乎还不弱,潜入吴宅还没惊动任何人,她有点害怕又有点庆幸地说:“在……在东厢房,公子请随我来。”
可黑衣少年根本不等她带路,得知方向后就像疾风一样穿过抄手游廊直奔东厢房,门已落锁,他也不去找钥匙,直接踹开房门闯了进去。
这、这怎么能直接闯进去呢?
这种行事作风让丫鬟又惊又怕,她匆匆忙忙地跟在后面,可等她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看见房内一道寒光闪过——
鲜红的血,如泉水般喷溅到了绣花屏风上。
那是吴鹏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