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明白了,太子妃放心。”回话的宫女是石氏从娘家带来的,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思便又多问了一句,“那承乾宫那边?”
“别管了,一个孩子都没有的贵妃由着她折腾去。她闹起来了正好,别让万岁爷天天把眼睛盯着毓庆宫。”
后宫各处的反应禾嘉是半点都不知道也不打算知道,两人从永寿宫出来便直接回了乾西五所。原以为顶多折腾一早上就没事了的,却不想这皇宫实在太大了,大半的时间都在去各宫的路上打转。
等回了家,禾嘉第一件事就是拆了满脑袋的头面凤钗,换上家常的衣裳和软底的绣花鞋,又让乌云拿出一双千层底的布鞋递给胤俄。
“以后在屋里穿这个别老穿你那靴子,憋得慌。”
“我脚又不臭,不怎么憋,从小这么穿都习惯了。”
胤俄下意识的反应是禾嘉嫌自己脚臭,可自己又没那毛病,然后看着已经歪着身子在罗汉床上倚着跟个大懒猫似的福晋,才明白她是什么个意思。
“外面是外面,家里是家里,以后是咱们两个过日子,爷就依了我的吧。”
人都说新婚燕尔蜜里调油,禾嘉已经试过胤俄在床帏里的本事还算不错,此刻自然愿意主动再往前一步,在他跟前多显露一点自己平常的样子。
“福晋说得对,家里是要有个家里的样子。”自从贵妃走后,就再没有人跟胤俄说过这样的话,此刻听禾嘉这么说,人前出了名桀骜的十爷这会儿甚至有些乖巧。
他老老实实脱了靴子换上布鞋,先是全穿好了在屋里走了两圈,又学着禾嘉趿拉着鞋帮,最后才蹬了布鞋也盘腿坐到罗汉床另一边,“福晋得空再给我做两双,我以后换着穿。”
“还两双啊,这一双都够我折腾的了。”禾嘉朝一旁的小宫女招招手,让她从床上拿了个自己长条形的靠枕给胤俄,让他也学自己的倚在罗汉床夹角里靠着。
“鞋底子是乌云做的,鞋面子也是她给我都准备好了,我就负责把鞋面鞋底缝好,就这还废了好些鞋底子手也戳了好几下。爷您就爱惜点穿吧,下一回我动针线是什么时候我可说不好。”
禾嘉的抱怨半真半假,做鞋麻烦是麻烦但其实学会了也没那么麻烦。可她不想主动给自己揽活儿,这种事还是趁早把他吓唬住才好。
胤俄从没想过做一双鞋还能这么难,他院子里也有两个格格,这几年荷包扇套络子衣裳和鞋她们也往自己这里送了不少,去年冬天还一人做了一件裘皮大氅送过来。
他曾经跟她们说过宫里有绣坊用不着她们动手,可两人都说那些东西都是顺手就做了的小事,绣坊里的人到底没有她们仔细,只要阿哥穿得舒服就好,那些活计累不着人。
现在再听禾嘉这么说,胤俄才知道原来这样熨帖贴心的好话,都是说来糊弄自己的。
胤俄探过大半个身子挤到禾嘉这一边,伸手拉过禾嘉的手,白皙修长的手指间当然早就看不到‘被戳了好几下’的印记,但他还是仔仔细细摩挲过,“福晋以后别做了,有一双就够了。”
第28章你就是嫌我小上午往各处宫……
上午往各处宫里去请安磕头的时候两人都还劲头十足,回来一坐下才觉出累来。
中午饭随便吃了几口,把肚子填饱就回房结结实实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禾嘉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滚进胤俄怀里,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才五月的天就把人闷出满脑门子汗来。
“醒了怎么不叫我?醒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难得这么悠闲我也不想起来。”胤俄侧过身子跟禾嘉头抵着头,“福晋小时候睡觉,难道没有被嬷嬷掰过姿势吗。”
“睡觉还要掰什么姿势啊,谁看呢。”胤俄一说这话禾嘉就知道他肯定是被自己抱得太紧勒狠了,“我听说宫里的阿哥公主小时候连睡觉都有嬷嬷管着,原来是真的?”
胤俄再桀骜不服管,其实从小到大该学的规矩该受的罪是一点儿都没落下,睡觉的时候要有规矩不能乱蹬乱踹都是嬷嬷从小就在耳边唠叨的事。
前几年他听说十四睡觉不老实,一向偏疼小儿子的德妃还下了狠心,晚上让嬷嬷拿布条绑着十四的腿和手,这才把他的毛病给揪出来。
“晚上睡觉还绑着腿?这也忒狠心了。”禾嘉半趴在胤俄身上听他讲故事,听到说睡觉姿势不好要绑腿的时候忍不住浑身一激灵。
上辈子她住在医院的时候,也见过有人因为病得糊涂了扯身上的管子和留置针,被医护拿束缚手套和布条把手脚绑上。
后来等病友清醒了,一边哭一边跟自己说,整夜被绑着手脚的滋味太不是人受的,要是有下回她就先自己去死。好在之后她没再经历过,因为一个星期之后人就走了。
“你不会嫌我睡觉姿势不好看,也让嬷嬷来给我掰规矩吧。”禾嘉回过神来突然撑起身子俯视着胤俄,“你要真不喜我就搬西暖阁那边睡去,你可别找嬷嬷来。”
“胡说!”禾嘉小嘴巴巴地没停把胤俄都听傻了,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抬手捂住自家福晋的嘴,“这才成亲头一天,福晋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从两人在盛京第一次见到现在,胤俄给禾嘉的印象从一个虎头虎脑不讨人嫌的小破孩,到现在长得挺好还算体贴能打交道的丈夫,都还没见过他这么气急了的样子。
“我就是这么一说……”两人打了个滚,禾嘉被胤俄几乎气急败坏地更加抱紧了些,禾嘉都觉得自己的呼吸时小腹都贴到他身上了,“又没说真的要搬。”
“真的也不许。”胤俄很快就收敛了情绪,手背贴在禾嘉脸颊,“爷知道大格格从小管家理事,跟我这样的皇阿哥不同。你还比我大两岁,肯定还嫌我年纪太小了是不是。”
“啊?”禾嘉没想到人前看着有些大大咧咧的人,居然能看透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那一点小心思,“不是在说睡觉的事,怎么又说到年纪上去了。”
“你就是嫌我小,把我当小孩儿糊弄呢。你这样的人要是真拿我当丈夫,才不会说这样的话伤我的心。”
胤俄看得清楚明白,禾嘉嫁给自己是因为圣旨赐婚,不说抗拒但也绝谈不上多高兴。
她方才的每一句话都是在试探自己,看看自己对她这个福晋到底能容忍多少。胤俄不喜欢也不愿装傻,既然大格格喜欢丁是丁卯是卯的事事说清楚,那自己自然要跟她说清楚些才好。
见胤俄这样,禾嘉反而松了口气。至少这个男人不是打算娶个福晋回来当管家,稀里糊涂过日子的人。
“爷既看明白了,就不生气吗?不如顺势让我搬去西暖阁,把我晾一段时间。等我吃了亏老实了再给我个台阶下,到时候我就不敢不听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