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都能听一肚子关于府里的闲话回来,外边如今都在说十爷前些年闷不做声,现在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大的,这城府可深了去了。
还正好挑在直郡王和太子都倒台,四贝勒出京八贝勒被内务府诸事困住手脚的时候冒头,谁知道这位爷是不是心中有丘壑,也想争上一争。
这话大多数人听也就听了,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当真。
只有胤禩,不知道是想起前些年自己跟胤俄的矛盾,和胤俄近乎撕破脸一般的决裂,还是被内务府绊手绊脚的现状冲昏了头,真就越琢磨越觉得胤俄是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在琢磨另起炉灶的事。
心里有了这个疙瘩,两个府里连以往面上维持的客气都被郭络罗氏单方面给断了,连带着胤禟都在胤禩那里吃了两回不大不小的闭门羹。
人家觉得胤禟还是跟胤俄更交心,所以连带胤禟都防着了。胤禟又不傻,细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即手一甩头一扭转身上马就走,才懒得搭理胤禩那又敏感又虚伪的小心思。
这些事都是禾嘉从梅先生那里听来的,梅先生年纪不小了,当初是从京城发配出去的,这些年帮自己守在盛京的郡王府里跟乌尔锦噶喇普离了心。
禾嘉想法子帮他当年那点陈年旧事给平了,自然就顺势接回京城养老来了。
梅先生为人处事外圆内方,博览群书。如今在府里作为禾嘉的门客平时想干嘛就干嘛,唯一的差事就是每天下午抽出一个时辰的时间,给尼楚格讲课。
讲什么他自己定,什么都行。这会子见他义愤填膺说八贝勒的不是,禾嘉还没说什么呢,尼楚格就起身拉着他的衣摆往外走,“走走走,先生给我讲故事去。”
梅先生多少年的蹉跎,让他一人独自从盛京入草原,找乌尔锦噶喇普要一个差事他不怕。就怕尼楚格这小不点儿,年纪不大嘴里一套一套的,他是再舍不得多说什么的。
送走了两人,禾嘉还没笑够就又迎来了十二福晋富察氏。
“新婚燕尔的,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上次在七嫂那儿打牌时就听嫂嫂们说,论起玩儿来谁也比不过十嫂。”
富察安宁不是全然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养成的娇小姐,反而因为家里知道她嫁人只有这么几个去处,早早地把管家的本事都事无巨细的教给了她。
这世道说什么恩爱太靠不住了,做个能当家做主的姑奶奶,到什么时候手里头都能攥着安身立命的根本,这才是最要紧的。
富察安宁的嫁妆早在三年前府里就都给了她,嫁妆里的铺面田产庄子该怎么经营都由着她自己来。富察家不怕孩子在银钱上吃亏,就怕养出个只晓得花钱享福的蠢货来,再误了大事。
“嫂子不知道吧,我有个庄子就在马场边上,就因为您弄了那个马场,我庄子上好些人都跟着发了小财。连我都挨着马场建了一排房子,放出去收租子一年到头赚的可不少。”
能去十福晋的马场挑马的人非富即贵,禾嘉又没打算自己吃饱了就不管别人,所以马场周边这几年建起来的饭馆茶楼,她一概不插手。
所以富察安宁这么说,她也只是笑笑听着,没接茬也没多说什么。
富察安宁精明得很,见禾嘉不接话便不再这上头多说什么,话题立马就转到别处去,仿佛她今天上门来真的就是来找禾嘉玩儿来了。
妯娌两个吃吃喝喝,下午等最热的那一阵过去了又叫了戏班子来唱戏。
戏楼二楼铺着大大的凉席,凉席上有大小各异的抱枕,禾嘉跟安宁就这么一人靠着一侧远远地听戏。
小楼两边的窗户是打开的,穿堂风透过纱帐吹进来,屋子里还有摆着的冰盆和拿井水镇过的鲜果,实在算不上热。
“嫂子,有件事你听说了吗,户部最近正在整理陈年旧账呢。”
“我都多久没出门了,去哪儿听说这个去。”
“这不我就来当这个报信的了,我是从我娘家嫂子那儿听说,户部要清缴往年的欠款了。”
第96章第96章在什么位置操什么心……
在什么位置操什么心,当了九门提督胤俄才发现原来京城这么大有这么多事,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九门提督衙门,全称为‘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衙门’,位置在崇文门里头,跟六部隔得不远但还是要相对更加独立,地方也更大。
毕竟很多时候内外城里有什么突发事件,统领衙门是要去人的。所以即便衙门里每天都有轮值的左、右翼两位总兵,但刚上任的胤俄还是天天守在衙门里。
没有所谓的新官上任三把火,京城这地面上最要紧的就是稳,而统领衙门负责的就是维持这个稳。
胤俄更不怕自己压服不住下属,没见这几年皇阿玛折腾儿子折腾得多狠。
自己从一个光头阿哥屁都没有走到今天,别说底下那些奴才,就是阿灵阿从去年到现在都私底下让戴鹏往自己跟前递了三次话。
那意思是胤俄跟钮祜禄家才是自己人,往后不管于公于私,只要十爷有吩咐他肯定听话。
阿灵阿原本是康熙近臣,前些年把宝压在直郡王身上,而后又跟胤禩走得很近。
来来回回折腾下来,康熙跟前他有些站不住脚了,直郡王那边没戏了,胤禩眼下看着在内务府里跟新上任的总管大臣打得有来有回,但阿灵阿却是心都凉透了。
连他都能看出来,皇上把八贝勒这么安排,是想要他下狠心整顿内务府,就跟四爷出京巡视黄河不是真的光让他去看黄河沿途旅游是一个道理。
这里头的弯弯绕你得去看去碰去查,万岁爷是想要你们主动把这里面的问题给解决掉。
一个个的光削尖了脑袋想当太子想夺嫡,就没瞧见头顶上太子和直郡王是怎么干活的,光看他们吃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