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年皇子们都嫌太子和直郡王管得宽,可不就得管得宽吗,当皇帝说白了就是当整个天下的家。你要老是只盯着眼前这三瓜两枣,还总恨不得什么好处什么人都往自己家里划拉,这就不成。
胤禩在内务府一手打压这个另一只手又拉拔那个,长袖善舞笼络臣下,听说不光是内务府里面,就连江南织造那边他也插了一只手进去。
他舍得花银子,反正花的也是内务府的银子,大把的银子撒出去做人情,确实人八爷的名声又渐渐起来了。说不上他干了什么大事,可外边一提起来还就说八爷的好,好在哪儿那谁去细问呢。
阿灵阿看在眼里,心都凉了大半。就这么混下去,万岁爷能让他继位才见了鬼了。
真叫这位爷当了皇帝,天天在朝堂上玩这一套,能干活的人也得被挤兑死,大清朝怕是能看到头了。
当年自己投到直郡王麾下,不是没有家里的原因。法喀娶了元后的妹妹,自然而然就被绑到太子的船上。自己再给太子卖命,不管能不能出头,他心里膈应。
朝廷里风云变幻,太子和直郡王放在一旁不提,胤俄却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让皇上忌惮,怕他被钮祜禄家摆布当傀儡夺嫡的皇子了。
现在是钮祜禄家反过头来巴结十贝勒,康熙自然不会多管,自家这个老十心里有成算得很,一个钮祜禄家且动摇不了他的心思。
今日便是阿灵阿以谈公事的名义情胤俄吃饭,阿灵阿是领侍卫内大臣,舅甥俩人确实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光是说正事都说不完,当年那点子不愉快宛如一阵风,吹过就过了仿佛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胤俄酒量不小但阿灵阿更能喝,即便是胤俄把戴鹏松甘都带上了,从马车里下来时人也带了四分醉意。走道还是直的,就是脚底下有点拌蒜。
“府里今日可有事,福晋好不好,大格格如何?”
“今儿十二福晋来了一趟,福晋嘱咐过了,让爷回来直接回正院,别去书房洗漱。”
进了统领衙门可就比在兵部的时候应酬要多了,胤俄把能推的都推了却总有推不过去的往来交际,在外边吃吃喝喝衣裳上总难免沾染些不属于府里的味道回来,
他不怕禾嘉误会但受不住禾嘉念叨,每次回来先进书房。说是有事要办其实就是洗澡换衣裳,从头到脚换干净了再回后院去。
至于怎么出门一件衣裳回来又成了另一件衣裳,胤俄也不怕禾嘉过问。在书房伺候的婆子丫鬟都归徐灵管着,自己有没有猫腻福晋比自己有数。
脚尖都已经往去外院书房的路上拐了,一听这话又给绕了回来直接往后边正院走。
“回来了,这是喝了多少啊。”胤俄掀帘子进来的时候连同满身的酒味儿一起带了进来,禾嘉趿着绣花鞋从罗汉床上下来,扶着站在门口不挪步的人坐下。
胤俄一进门就有丫头去角房那边端热水,禾嘉顺手接过热帕子给胤俄擦脸擦手。
禾嘉总觉得自己该是不会伺候人的,可胤俄这混蛋每次只要自己搭把手,就特别会顺杆爬。
非得像现在这样皱眉靠在自己身上,一副累得不得了的模样,禾嘉明知道他在装样子,都不忍心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
如今府里炙手可热,下属同僚往来走礼和旗下奴才送来的孝敬都比以前更贵更用心。
只有这人整天忙得跟个陀螺似的,眼看着就瘦下来了,晚上睡在一个被窝里禾嘉都嫌他骨头硬硌人得很。
“阿灵阿请吃饭,他那人……”胤俄摇摇头,“本事是有的,要不然不至于老大老八都抢着要。可我给不了他想要的,只能把酒喝到位,把这舅舅的脸面给兜住便算了。”
“行了,不管那些人了。”脱了靴子换了家里穿的长衫,禾嘉也不让胤俄乱动,“夜宵吃小馄饨行不行,猪肉虾仁的特别香。”
“再让厨房摊个葱饼。”晚上光顾着跟阿灵阿耍心眼套话,就没怎么正经吃东西。
他这么一说,厨房就明白了,除了饼还正经切了一盘卤牛肉用来夹饼,加上葱爆羊肉、红烧带鱼、凉拌木耳和排骨湖藕汤,再配上几碟饽饽点心,就是正经一顿家常饭。
倒是原先准备的鲜肉馄饨禾嘉吃了大半,胤俄就着禾嘉的勺子吃了三个尝味儿。
如今出门显赫得了不得的十爷说来虚岁才二十一,正是能吃的时候,夜宵只给一碗小馄饨实在是不成的。
吃饱了饭酒劲自然就散了大半,绕去捎间洗完澡回来禾嘉已经睡下了,正靠在床上看新的话本子。周志咏如今是没空给自己出定制款了,只能派人去市面上收罗新的。
“今天十二的福晋过来,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的劲儿。”
禾嘉把富察氏过来说的做的原原本本给胤俄学了一遍,越说越觉得自己这个小妯娌不是个省油的灯。
富察氏的阿玛马齐,那可是正儿八经的上书房大臣,辅佐天子统领百官,实打实的宰辅能臣。
禾嘉记得历史上康熙四十七年推举胤禩为皇太子的大臣里有他,但那会子他们越是推举,就越是把胤禩往深坑里推。
明面上跟八爷走得很近,甚至敢为了八爷得罪康熙的人,等雍正登基以后这人不仅没倒,反而乘风而上成了总理事务王大臣,晋爵二等伯。
就四爷那人,要是马齐真是八爷党的骨干成员,他能这么对待他?快别说什么前朝老臣了,四爷连前朝老皇子都敢弄死,一个臣子奴才算什么。
所以在那场九子夺嫡中,马齐扮演的是个什么角色就很明显了。
这辈子情况不一样,胤礽这位太子爷还好好在毓庆宫待着呢,只要明面上一天没废了他就不存在另立太子的事。
再说胤禩如今的名声本是还远到不了那一步,马齐现在跟那边也不算太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