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震惊,还是难过。
他的神情平静近乎漠然,往最深处望去,可见疲惫。
或许就像他不久前说过的那样,与那年夏祭相比起来,今天剩下的只有令人倍感沉重的厌烦。
“观主是对的。”
白皇帝忽然说道:“当天意出现的时候,世人自会明白那就是天意。”
……
……
观主曾经在今天说过很多话,或许其他诸位羽化加起来都比不过他,而在他话里出现过最多的那两个字是天意,说的是天意终将出现。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天意最终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出现。
白皇帝负手而立,看着顾濯说道:“朕承认天道的存在,但从未惧怕过它,始终相信自己可以战而胜之。”
话里的自称不再是我,而是朕。
那就代表此刻的他是大秦的皇帝陛下。
“只是直到你站出来之前,朕都不曾想天道最终要给朕留下这样一道难题。”
白皇帝仰起头,望向云散后的太阳。
不知何时,冬日已至中天,是正午时分。
他收回视线,对顾濯说道:“朕与皇姐情同手足,希望她能长命万万岁,如何能不由衷感激救下她的你呢?然而朕却必须要杀死你,做出恩将仇报的事情,因为朕是大秦的君主。”
未央宫前一片安静。
“在皇姐落下那一掌的瞬间,朕甚至在想今天到此为止,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白皇帝的声音里满是倦意:“但你终究还是选择留下来。”
顾濯没有说话。
事实上,他有很多话可以说。
比如我要是离开,那你又该如何面对余笙,过往百年间血浓于水的亲情在前,无数次并肩而立的事实,你可以视而不见吗?
如果你做不到,此刻是否应该向我道谢?
也许这些话无法动摇白皇帝的意志,改变不了接下来要生的事情,但终究可以动摇他的道心。
那就已经足够了。
白皇帝看着顾濯的眼睛,那些倦意与疲惫尽数消散,沉默片刻后说道:“无论你是为什么要做这样决定,事实都已如此……那就死吧。”
……
……
钟声响起以后,神都有无数人死在那个静穆的世界当中,让万守义这种与得道境界仅有一步之遥的真正强者,为之而震撼错愕到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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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只不过是晨昏钟的余音。
真正至为恐怖的钟声是在穹苍之下,未央宫前。
最终余笙没有踏入那片夜色里。
这是钟声响起的最大意义。
然而身在此间的其余人,仍旧不可避免地受到晨昏钟的影响,那是天光倾转之下无可避免的寿元流逝。
否则道休又怎会说我们都将死在这里?
人之将死,那最重要的事情理所当然是让自己死而无悔,不必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中回往事,唯有悔恨与羞耻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