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泥泞,她跌跌撞撞的走,最后甩进了路边的深沟里,半天才爬起来。
脸被尖锐的叶子划破,血水悄无声息地落进了黑色的运动衣里。
雨水滴滴答答地在她身上脸上敲击。
她只能抱住自己,拐着脚,踩着进水的板鞋,一深一浅地继续走。
雨只是下了两个多小时,天快亮时停了她终于到了外婆家。
可昔年的土屋因为长年无人维修而坍塌了大半。
堆积的泥土上露出了参差不齐的发黑房梁。
她在一堆破旧里,看到了坍塌了一半的床。
挂着的蚊帐甚至长了青苔。
她抱着自己的包,缩进了混着泥浆和青苔的床里。
留着泪水一直哭。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又什么时候醒来的。
她只是躺在半榻的床上,蜷缩在冰冷的泥水里一动也不动,僵硬得像是失去了知觉。
飞向长平村的直升飞机上,谢御安一直攥着一颗海星。
那是塔西堤时张筱筱送给他的礼物。
他看起来很平静
可手背却青筋暴突。
他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自己良好的记忆力。
就在来之前,黎医生给谢御安发来了张照片。
那张照片是一张泛黄的信纸。
上面是张筱筱的字迹。
它躺在谢御安的手机里,他甚至没有勇气再看第二眼。
他只是看了一遍,可每个字都牢牢地记在了脑海里。
如一根根尖锐的细针,无时无刻不扎着他的神经。
他不想再想,可却无法控制。
“爸爸妈妈”
你们好!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了吧。
你们讨厌我,打我,知道我有多痛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一定要生我,却又这么恨我嫌弃我。
现在我已经不在意啦。
我床底下有一个存钱罐,里面有我存的八十九块。
你们可以打碎它,当做这些年对你们的养育之恩的报答,虽然很少很少,但对不起,我没有更多的钱了。
你们放心,我会死得远远的,不会死在屋子里拖累你们了。
下辈子,我一定不要再做你们的女儿了。
永远不要见了。
张筱筱。
在直升飞机的轰鸣声里谢御安攥着手,眼尾红得吓人。
他的女孩,怎么能……怎么能善良成这样?
为什么不能自私点,为什么就不能为他自私一点?
天又黄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