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大王动了动耳朵,敏锐地听见哽咽声,它的朋友在哭泣!
宗随泱按着裴溪亭的后颈,拇指时不时轻轻地摩挲着喉口周围那一层薄肉,好似安抚,其余四指却始终没有收力。
小大王鼓足勇气跑到宗随泱身边,张嘴咬他的袍摆,宗随泱没有生气,也没有喝止,倒是把听见动静后稍稍睁眼的裴溪亭吓了一跳,喉关不由自主地一紧。
宗随泱闷哼一声,终于收了力道,裴溪亭仰身摔在靠枕上,偏头咳嗽不停。
事情好像更严重了,小大王连忙松开衣摆,茫然地瞅着裴溪亭。裴溪亭咳出了泪花,好容易止咳,立刻扑到小大王身上,骂道:“非礼勿视,你爹没教过你吗!”
小老虎的爹慢条斯地了袍摆,站在一旁多像个正人君子,闻言说:“子不教,父之过,我替小大王赔罪。”
“谁稀罕!”裴溪亭仰头瞪着宗随泱,却见宗随泱的目光落到他脸上,倏地深了。他顿了顿,下意识地要侧脸躲避,宗随泱却先一步伸出手,轻轻在他唇角擦了一下。
“嗯,”宗随泱端详着裴溪亭的嘴,满意地说,“这次没伤着。”
“谁说的?伤及肺腑了,内伤!”裴溪亭张嘴,瓮声瓮气地喊疼。
宗随泱俯身握住他的脸腮,欲亲不亲,裴溪亭嘟囔自个儿的东西有什么好嫌弃的,强行仰头和宗随泱接吻,给自己挣了颗蜜糖吃。
小大王被迫留在两人中间当垫子,很想逃离,却被裴溪亭用胳膊圈着脑袋,打定主意要教训它“非礼勿视”的道。
俞梢云在廊下听见小大王的呼噜跺地声,权当没听见。
谁让这小家伙去打搅人家小两口好事的,且被“扣留”着吧。
第87章记得杀人诛心。
东宫文书也是一份闲差,裴溪亭也就在太子殿下与臣工议事时忙,其余时候都没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但裴溪亭也没闲着,教小皇孙画画、陪小大王玩耍、偶尔起兴画画、完成古琴老师留下来的课业、去笼鹤司兼职画师……一整日的时间算下来,也是十分充实的。
是月没什么要紧的节令,但梅小侯爷打算参加年底的武考,特意在碧池设宴,目的是集齐大家伙的祝福——说白了,就是没事干,出来烧烧钱,热闹热闹。
方到碧池,曲音从湖心荡来,词是《状元咏》,那一把清丽婉转的嗓子,一听便知是青铃铃。
花船泊岸,候立的侍女个个儿花裙飘飘、稚齿矮媠,一溜烟望去,石竹似的亭亭而立。裴锦堂“哇”了一声,赞道:“她们的妆容真美,花儿似的。”
“这叫‘石竹花颜’,妆容清艳,近来很时兴。”裴溪亭说。
“不错,是青铃铃带出来的妆容,据说是先请了位画师朋友帮他画了模子,再让人照着模子点妆的。”赵易说,“前几日青铃铃带着这妆登台,一袭白裙披风,真如寒月佳人,这妆容便也传开了。”
“那位画师朋友,”裴锦堂转头看向裴溪亭,“不会就是这位吧?”
裴溪亭谦虚地说:“不才,正是在下。”
几人说着话,被小厮引上其中一只精致小巧的接引花舟,船头铃铛一响,小舟便悠悠飘入船灯煊赫的湖面,直至平稳地靠上湖心岸台。
裴溪亭踩着三层木阶走下岸台,花萦栏盏的木桥向左右两侧延伸,在百余米外直角转弯,构成一圈方形廊桥,围住了正中这座青碧幽幽的水上园子。
廊头挂着一幅《水仙》,裴溪亭和赵易驻足观赏,裴锦堂把下巴搁在两人脑袋中间,听这俩你一句我一句,完全插不上话,正打哈欠呢,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唤他,不消转头,他就知道那是谁。
——“含章哥哥”这么肉麻的称呼,必定是宗桉。
宗桉今日脸色好了些,说:“没想到能遇见你,真巧。”
“哟,景珠。”裴锦堂上前招呼。
赵易和裴溪亭也走了过去,宗桉看着赵易,柔和地笑了笑,“思繁。”
赵易捧手,“五公子。”
裴溪亭也捧手行礼。
“私下不必多礼。”宗桉抬了下赵易的手腕,“我近日受凉,少有出门,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得了解元。”
赵易说:“侥幸而已,五公子如今可大好了?”
宗桉说:“好得差不多了,只是病了几日,日日吃药,吃得头晕眼花的,还得将养几日。”
说罢,宗桉看向裴溪亭,眼神微凝,这目光让裴溪亭心中微动,快速思索起来:宗桉发现恩州一事里有他的手笔了?不像,宗桉的目光里没有恨和厌,甚至没有恶意。非要说,像上官桀。
宗桉看着裴溪亭,眼神一动不动,久到赵易察觉不妥,轻轻咳了一声,他才收敛,微微一笑,说:“听说裴三公子如今是东宫文书,恭喜了,得殿下赏识,自有锦绣前程。”
裴溪亭与之对视,面色如常,说:“承蒙殿下赏识,唯有尽心做事,以报万一。”
裴溪亭话音落地,就听见熟悉的声音,众人同时偏头,赫然是瞿櫂和游踪一道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上官桀和赵繁。
梅小侯爷面子不小,但这样玩乐消遣的局还请不动游踪,想必是被瞿棹拉过来的,他们同为东宫亲信,交情不一般。
要裴溪亭说,太子殿下有本事,底下的人不仅能干有分寸,更难得的是不内斗。哪怕是经常吵嚷的俞统领和白唐,都只是吵嚷打闹,从来没有真拿命来掐的,构陷暗害的事情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