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棹疑心自己是眼花了,裴溪亭看他们的眼神怎么有点……慈祥?再定睛一看,裴溪亭又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浅浅淡淡地含着笑,只是在看向身旁的游踪时,显而易见是尊敬的,没有因为去了东宫就对老上官轻浮不敬。
瞿棹率先止步,玩笑说:“几位这是在……当门神?”
“我们这就让路。”赵易抓住裴家兄弟往边上让了让,转头和赵繁打招呼。
赵繁走到三人面前,对裴溪亭说:“溪亭,可是有段时日没瞧见你了。”
“我刚回来,近几日又在东宫做事,今儿还是头一回出来呢。”裴溪亭客气地说,“世子勿怪。”
他主动和赵繁对视,果不其然,赵世子的目光有同意——有意思有意思,渣攻团的目光在同一时段变成了同一模子,这是被同时再加工了吗?
裴溪亭的打量不动声色,赵繁没有察觉,说:“不怪不怪,溪亭得了好差事,我为你高兴还来不及。”
上官桀闻言嗤笑一声,虚伪!赵世子巴不得裴溪亭从笼鹤司里滚蛋呢。
赵繁眉梢微挑,转眼看向上官桀,客气地笑道:“谨和有话要说?”
上官桀摊手,“没什么。”
赵易和裴锦堂不明所以,倒是瞿棹的目光扫过两人,在裴溪亭脸上顿了顿,了然一笑。等几人先后往里走去,他偏头和游踪耳语,说:“诶,游大人,你瞧出这出戏叫什么了吗?”
游踪迈步往里走,说:“总归不是好戏。”
瞿櫂跟上游踪的步伐,“唰”地开了扇,说:“我看不然,咱们殿下头一回动情,就遇着了狐狸精,有的酸咯。”
游踪不置可否,说:“你最好别笑出声,否则酸水兜头泼下,也能把人砸疼。”
“我怕什么?”瞿棹笑着说,“游大人与我同行,自然与我同罪,偏偏你最是沉稳,因此罪过更大。”
游踪:“。”
青铃铃下了台,晃着羽扇往楼梯口走,正好撞上进门的一行人。
“诸位爷好啊。”他呵腰行礼,趁着与赵易寒暄的档口,偷偷伸手戳了下裴溪亭的侧腰。
裴溪亭没防备,痒得打了个颤,轻轻瞪了他一眼。青铃铃掩唇笑了一声,侧身让开路,请贵客们先行。
瞿櫂上楼时伸手揽住青铃铃的肩,说:“咱俩一道走,我给世子爷磕个头去。”
青铃铃没有推开他,两人亲亲密密地上楼去了。
世子爷正在雅间与梅绣说些不着调的,见瞿棹和青铃铃过来,不由眯了眯眼。
梅绣在一旁说:“小骚东西!这是又看上瞿连海了?”
宗蕤瞥他一眼,凉声说:“你别叫我们铃铃踹了一回,就以己度人啊。”
梅绣闻言瞪了宗蕤一眼,懒得搭,闷着脸坐一边喝酒去了。突然,他后脑勺叫人拍了一下,转头看是裴溪亭,又是一变脸,“溪亭!”
裴溪亭随意地坐在椅子扶手上,说:“出来玩儿,怎么浑身黑气,谁招我们小侯爷不高兴了?”
“还不是你的好朋友。”梅绣说。
在座朋友不止一位,但和梅绣有点恩怨的,也就青铃铃一个。裴溪亭说:“你俩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他先前就有些纳闷,梅绣每次看见青铃铃都挑鼻子挑眼的,但说仇啊恨的,也说不上,不待见就是了。可这俩能闹什么不愉快,还值得小侯爷一直惦记着?
梅绣闻言别别扭扭地说了,原来青铃铃还没成鸳鸯馆头牌的时候,他就看上了,青铃铃也有意,小意温柔,眼看就要成了,不想宗蕤横刀夺爱。好吧,说横刀夺爱,严重了,反正就那么个意思。
裴溪亭笑着拱火,说:“那这事儿是他俩不厚道,但您不能只怪我们铃铃,也去谴责谴责世子。”
“谴责过了!”梅绣说,“而且怎么不能只怪他,他先蓄意勾引的,这叫什么?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见锅里的更香,转头就把碗踹翻了!”
梅小侯爷这是心有不甘,觉得被踩了颜面,裴溪亭俯身揽住梅绣的肩膀,说:“我说怎么每次你横眉瞪眼的,铃铃都没骂你,他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是心怀愧疚呢。”
梅绣就要反驳,被裴溪亭按住,裴溪亭说:“他刚才唱的什么,你听见没?《状元咏》,这是祝你通过武考。”
“别以为这样就能讨好小爷。”梅绣冷哼。
“总归还是有心嘛。”裴溪亭哄着说,“这么久了,我都没听谁提起过这茬,说明大家要么都忘了,要么当初根本没往心里去——”
“哦,”梅绣说,“就我小心眼是不是?”
“诶,话不能这么说啊,您是当事人么。”裴溪亭说,“小侯爷心里委屈,心里有气,我都知道,可说句实心眼的话,铃铃这样的身世处境,他就是想找个依傍。当初他要是和你成了,你能只和他一个人好吗?”
梅绣摩挲下巴,实诚地说:“好像不能。”
“可世子能啊。”裴溪亭说,“卖家卖东西还盼着买主是个诚实守信好说话的主儿呢,更莫说这是关乎身家性命的事儿,哪支无根浮萍不想要肥沃坚实的土壤呢?您啊,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当成人之美,日行一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