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多刺半寸,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救,她在那处来回打转,把手指当做刀尖,琢磨着从哪下手能一刀毙命。
最后只能发出颇为惋惜的感叹:“命真硬,属王八的吧。”
三番四次被同一人轻薄折辱,药性褪去的王君酌拍开她作乱的手,上拉衣领,盖住充血后愈发张牙舞爪的伤疤,声调冷淡:“臣还活着,让公主失望了。”
眼瞧着人又要恼了,平拂这才歇了继续逗弄的心思,安抚道:“放心,本宫近来虔诚礼佛,不杀生。”
她按着自己锁骨上刚刚结痂的伤口,笑盈盈的眼里写满了蛊惑,“只要乖乖把东西交出来,没人敢治你的罪。”
“公主讨要,臣岂敢不给,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王君酌取出一块沉甸甸的铁疙瘩扔向案桌,尖锐的凸起险些在紫檀木上砸出几个小坑。
好在中途平拂敏捷的伸手拦住了,案桌得以免受一次皮肉之苦。
她明知故问:“好端端的拿物件撒什么气?”
王君酌回过神,也觉得方才的动作太过幼稚,耳廓爬上一层绯红,随口扯了个谎:“失手,勿怪。”
为掩饰尴尬,他轻咳两声,同幕后主使介绍道:“这是回京最后一程,前来刺杀在下的死士头目身上挂着的腰牌。”
铁制的挂牌上,雕刻着晦涩难懂的图腾,平拂确认无误后,准备收入囊中。
她的动作实在太过理所应当,王君酌停顿一瞬,出手按住腰牌,“苦主在此,还请公主解惑。”
看在他给出的东西,足够锁定叛徒的份上,平拂乐得做一回贤师,“本宫派去的死士只有三批。”
王君酌直视她坦荡的面容良久,陈述事实:“臣一路遭到的暗杀与围剿,不论规模大小,总计三十四次。”
“记性真好。”平拂先一步挪开目光,替他斟满茶水,面不改色的推卸起责任:“这也要怪太傅不懂得广结善缘。”
“本宫明明改了主意,手底下人却假传诏令,一定要置你于死地。”她言之凿凿,仿佛最初下令追杀他的人不是自己。
王君酌擦去黏在肌肤上的干涸血迹,似笑非笑道:“臣还要多谢公主不杀之恩?”
“要谢就谢你那个又蠢又坏的堂弟。”平拂抓了一把棋子,跟路边随处可见的石子似的,一个接一个往底下的池子里丢,显然是恨乌及屋。
王氏主支的子嗣不丰,能排的上号的堂弟不过大伯所生二子,王君酌迅速推测出人选:“子林?他已被族中除名。”
平拂端庄的朝他一颔首,眼神虚落在他头顶的青玉发冠上,高傲姿态尽显,
“本想扶持他跟你争一争,这个蠢货,宴饮醉后与三五好友辱骂本宫出身低微,流着一半贱民的肮脏血脉。”
话道一半,她像是忆起某件趣事,嘴角止不住的勾起,冲淡了先前刻意营造的高不可攀之感,“你先讲讲他的身世。”
王君酌猜到了大概,配合的谈及堂弟出身:“王子林是伯父在扬州避难时,本地官员献上的美婢所生,后来伯父回京,他转由伯母教养。”
肆意的笑声在假山中回荡,平拂捂着险些撕裂的伤口,乐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瞧瞧,人越没什么,往往越在意什么。”
她靠在柱子上稍作冷静,娓娓道来后续之事:“他不是最在乎出身吗?本宫精心挑选了一名女子,乔装打扮成某位朝中大员不慎走失的嫡女。”
“他心倒也够黑,不送回,不报官,把人困在私宅中。”平拂瞧不上他的做派,不屑的撇嘴。
“等生米煮成熟饭,他名下所有资产被尽数变卖卷走,还染上了花柳,才发现自己上了当。”
“他罪有应得。”不过几面之缘的堂弟,王君酌没多余的善心帮他求情。
到时侮辱国母的罪名压下来,王家本就重创过一次的名声怕是彻底跌落谷底。
他作揖道谢:“臣谨代王氏,多谢公主高抬贵手。”
“太傅言重了。”平拂心安理得的承了份情。
当初没捉王子林个现行,再按律惩处,只是不愿母后的出身再被人翻出来议论,扰了亡者死后安宁。
平拂抚过腕间的玉镯,锋利的棱角尽数收起,果然不论生与死,唯有她的母后会永远荫庇她。
至于人情这东西,留来留去,反而容易留成仇,她朝王君酌狮子大开口:“我要王氏在宫里所有内应名单。”
“臣恕难从命。”涉及根本利益,王君酌干脆利落的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