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久久无人应答,李震柏生怕厉鬼索他的命,转而换了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杨柳,是你回来了吗?”
“你终于舍得来探望朕了,自你走后,朕悲痛欲绝。”他单手握拳,假装捶打心口:“朕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没能保住你们母子二人的性命。”
“你放心,朕没有再立旁人为后,你永远是朕唯一的妻子。”唯有这句,李震柏说得中气十足。
随后眸光闪烁,避重就轻的谈及她的死因:“那杯毒酒是王贵嫔端给你的,朕当即下令诛杀了她,给你还有我们未出世的皇儿偿命。”
许是觉得前面的剖白,足够洗清自己的嫌疑,他使出一招祸水东引:“杨柳,若你心中有怨,该去找杀你的王家,朕是你的夫君,怎么会害你。”
一番唱念做打下来,李震柏耗尽了力气,虚弱的靠在御座上,发出沉重的喘气声。
刺骨的寒风吹拂过层层堆叠的帷幔,漆黑的树影照在上方,提前为他书写挽联。
平拂冷漠的审视着面前的懦夫,哪怕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他还是不敢向亡者坦白真相,祈求原谅。
她拿起刘方士故弄玄虚的招魂铜铃,叮铃几声,吓得李震柏身躯僵硬。
数十名宫人手持烛台鱼贯而入,星星点点的光芒照亮了整座大殿。
明德犹嫌不够,端着一盏书灯放在平拂右侧的香几上,烛火透过一层薄薄的宣纸,洒下来的光柔和又不晃眼,最适合照人。
感受眼前逐渐清晰的画面,李震柏不敢置信的接连眨了眨,厉鬼这是放过他了?
一颗惊惶的心还没落到实处,转头瞟见故去多年的皇后端坐在身边,他两眼一翻,几乎快昏死过去。
平拂怎会轻易让他死了,语气揶揄:“刘国师,圣上晕倒了。”
刘方士嘿嘿一笑,决定装傻糊弄过去:“公主真是折煞臣了。”
他把着圣上的脉搏,脸色瞬间愁云惨淡,结结巴巴道:“公主,圣上还醒着。”
“逆女!”
李震柏本打算装晕躲过厉鬼追杀,没成想是平拂故意假扮,顿时暴跳如雷:“是谁给你出的主意,装成皇后来骗朕?”
“还有你!”李震柏指着跟平拂勾结的刘方士,痛心疾首:“朕待你不薄,许你国师之位,金银财宝无数,竟敢背叛朕。”
他恨不得将两人一同凌迟处死,奈何还未尽数习得国师的长生术法,哄骗道:“只要国师继续为朕效力,朕可以既往不咎。”
刘方士哪见识过这等骇人场面,后悔自己不听明德安分呆在外头的劝诫。
“臣……”他求救的眼神直往公主身上飘。
平拂踢了一脚药箱,点拨道:“你是刘国师吗?有些身份不能乱认。”
刘方士如蒙大赦:“草民是公主聘入宫中的郎中,圣上认错人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生怕再多听几句阴私,连公主也不会放过他。
空旷的大殿只余她们父女二人,李震柏连声喊起明德。
平拂施施然道:“殿外皆是本宫的亲信,父皇最好省点力气。”
“你要造反不成!”李震柏捂着绞痛的心口,张口怒骂:“竟然算计自己的父亲,朕要将你千刀万剐。”
平拂拨弄着玉镯,藏了五年的恨意显露:“父皇不也暗害了母后?有其父必有其子,女儿所作所为,不及父皇十分之一。”
自认瞒天过海的计策被人揭穿,李震柏惊怒交加:“你怎么会知道?”
“王贵嫔送来的是酒酿,母后顾忌有孕,根本没碰过。”
平拂沉痛闭上双眼,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的秋日,亲眼目睹母后毒发身亡的午后,绝望又无助。
“那日云溪做了两碗桂花羹,我不喜欢她的手艺,不肯吃,她一改往日随我心意的做派,劝了又劝,恨不得亲自上手,还是母后找了个由头把她支出去,让我拿去喂给阿黄。”
“母后吃了半碗,躺在屋里小憩,再也没能醒来,阿黄也死了。”她倏得睁眼,厉声道:“你想毒死的不止母后,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