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再善妒,也不会连这个都容不下,连这么一点儿伤心难过的时间都不给胤禛。
所以耿文华只当不知,她只将后宫给打理好,免得这会儿再给胤禛添乱。
“年贵妃那边又请了太医。”她正在看账本,知春就来回话了:“说是年贵妃今儿早上又吐了一次。”
耿文华就叹气:“之前的丧事耗心耗力,她本就是个不能伤神之人,回头让太医院将脉案送过来我看看,若是有什么要用的药材,让太医院只管用最好的。”
知春应了一声,又说起来齐妃那边:“说是要供奉一个佛像,找内务府要了,内务府给的她又嫌弃不太好……”
内务府给的都是瓷器的,齐妃想要玉石的。但佛像这种东西,从没有差的材质的玉石,就是再不好,也多是中等的玉石料子,那价钱也都不会便宜。
内务府的东西也不是不要钱白来的,齐妃想在份例之外再要一点儿,那就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耿文华顿了顿就说道:“内务府那边既然已经拒绝了,那咱们就不要过问了。齐妃若是来找了,那再说。”
齐妃肯定是不会来找耿文华要的,因为耿文华现在掌管宫务,耿文华说要扣下她的月例,她找谁都没用。哦,找皇上有用,但皇上不会见她。
耿文华说完齐妃的事儿,忽然想到顾氏两个,就忙说道:“她们当初是皇后娘娘留下的,现如今娘娘没了,想必她们两个心里也惶恐着呢,你让人去看一看,若是有克扣……直接找内务府说一声。”
知春赶紧答应了。
胤禛在养心殿自己难过了几天,又写了两首悼念那拉氏的诗词,到了第四天,才算是来了永寿宫。
耿文华一见他就公事公办,让人拿出来了账本:“娘娘的丧事用了七千两银子,今年也已经过去大半,内务府那边的账本,宫里上半年的开销竟是花费了一万两白银……”
一万其实不算很多,宫里虽说只有几个主子,但宫女太监嬷嬷不少,一个月的月钱加起来,就是一个比较庞大的数字。再加上逢年过节的赏赐,还有一年四季的衣服。
耿文华他们这些做主子的,随时吃点心都有,但对御膳房来说,则是一早就要开始准备十几样的点心,主子要什么,就能送过去什么。主子不要的……也不会浪费,所以这御膳房的花销,就能占宫里的一半。
分摊下来各处的都不算多,但是放在一起,这个总数就有些骇人了。
胤禛就忍不住皱眉:“这么多?”
耿文华点头:“所以妾身想和皇上商量一番,之前小选的人都已经安排妥当,那是不是宫里可以再放一批人出去?”
胤禛顿了顿才说道:“现如今这些人手可够用?”
“多少是够用呢?事情都有人做,那就是够用,陪着主子站在说话,算不算差事?”耿文华问道,胤禛叹气:“算了,你看着办就是了。日后这宫里的事情,都由你看着办。”
耿文华看他一眼,就问道:“不用和年贵妃商量着办?”
胤禛无语了一下:“就年贵妃那身体,你能和她商量几件事情?”看着耿文华眼睛都眯起来了,胤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脑子竟是比平日里转的更快些:
“倒不是朕心疼她,朕是担心耽误你的事儿,本来你一个人拿主意,你说如何就如何了,你若是再找她商量,她又有心思考,偏又身体不给力,一炷香能做决定的事儿,偏偏得要三五天才能决定好,你说耽误时间不耽误?”
胤禛又拍拍耿文华的手:“你莫管她,只做你自己的事情就好。”
耿文华这才收回视线,顿了顿又说道:“内务府那些个将作监,若是敞开了和民间做生意……”
胤禛脸色立马认真严肃起来:“这种想法万不能再有,不说历朝历代了,就是当年汗阿玛在的时候,允礽的奶兄,靠着内务府敛财多少,你难道没听说过吗?”
耿文华是真没听说过,也就摇头:“倒是没留意过。”
胤禛叹气:“与民争利这四个字,一部分是说你别与普通百姓做一样的生意来抢夺占据他们赚钱的市场,一部分也是说,有钱有势之人做生意,就必然少不了贪污受贿这四个字。你本意可能就只想着公平公正的做生意,但你如何确保你手底下的人就不会恃强凌弱呢?你做胭脂水粉生意,那是不是民间就会盛行种植花草,就会有人出面抢占良田?”
为什么商户三代之内不许入仕,就是因为做生意这事儿,可太多空子能钻了。
你开个粮铺,就有人会将上好的粮食用中等的价钱卖给你,但是人家也不能赔钱啊,那这中等的价钱怎么买来上好的粮食呢?压到最后,所有的利润,全在上面的利益链上分掉了,只有种地的百姓,用最好的粮食换来了勉强能温饱的粗粮。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内务府一旦放开这口子,民间商户首当其冲会吃亏,再然后,就是相关从业百姓。
耿文华抿抿唇,大概明白胤禛的意思,她沉默了片刻才笑道:“倒是我短视了。”
胤禛摆摆手:“也不是你短视,你还是十分聪明的,之前你那句话说的就十分有道理,有多少的利益,人们就敢于冒多大的风险。”
所以要想掐掉风险,就必须将利润局限在一定范围内。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胤禛忽然说道:“皇后也不过是才过世,朝堂上就有了请封皇后的折子。”
耿文华瞬间想到了:“所以你这几天才说是伤心过度,不愿意上朝?”
就是为了给朝臣一个态度,他对皇上情深,短时间内,最好是谁也别提册封继后的事情。
揣测圣心也是这些大臣们的必修课。
胤禛点点头,过了片刻,忽然问道:“你想做皇后吗?”